我連忙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來。

  爺爺沉默了一會，對我說道：“你奶奶死的時候，你還沒有出生。當年的事，你爸有沒有跟你說過？”

  我嗯了一聲：“大概聽他們說過了。”

  爺爺說道：“他們？你爸說的時候，你二叔也在場？”

  我點了點頭。

  爺爺無奈的笑了：“那小子，沒說什麽我的好話吧。”

  我幹咳了一聲，說道：“確實沒說什麽好話。”

  爺爺一副早就猜到了的樣子。

  他對我說道：“當初，我丟下你奶奶和你二叔，其實是去悟道了。”

  “當時我已經到了真人境圓滿，隻差一步，就可以邁入天師境。我一直在隱瞞，不想讓任何人知道。”

  “畢竟，世上的修行人，就像是竹簍裏的螃蟹一樣，我爬不上去，你也別想爬上去。”

  “所以，我沒有告訴你奶奶實情，我打算悄悄的悟道，等我石破天驚，到了天師境，就什麽都不用怕了。”

  我幽幽的說道：“可是……我二叔不是這麽說的，我二叔說你去偷東西了。”

  爺爺笑了笑，說道：“說是偷東西，其實也不算錯。從真人境圓滿，邁入天師境，除了對六道輪回，有很透徹的領悟之外，還需要一間天師境的寶物，用做藥引。”

  “這寶物，最好是天師境高手用過的武器。所以，我去找了一件這樣的武器。”

  我說道：“這東西不太好找吧？”

  爺爺輕描淡寫的說道：“遇到了一點小麻煩，算得上是九死一生。”

  我追問道：“你這東西，是從哪找來的？”

  爺爺沒說話。

  我一直盯著他，追問不休。

  爺爺終於開口了：“陰司。”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陰司？”

  爺爺嗯了一聲：“那時候，我隻確定陰司有天師境高手，所以我把這東西偷來了。”

  說到這裏，爺爺指了指我身上的鎮魂鈴：“這就是從陰司帶回來的東西。”

  我一臉懵逼：“不會吧。我曾經見過陰司的人，如果這真是從陰司帶來的，那他們早就認出來了。還能讓我拿著？”

  爺爺說道：“那是因為你實力還不夠高，無法發揮它的真正作用罷了。等你領悟了一些東西，自然可以發現它的玄妙之處。”

  我點了點頭。

  爺爺說道：“我拿到鎮魂鈴之後，就開始悟道。那時候，我幾乎已經邁入了天師境。”

  “與此同時，我也感悟到了天道。我發現，原來天道是有實體的。”

  “以前我們學的道術一直告訴我們，道就是一種規律，是沒有生命，卻也顛撲不破的自然規律。”

  “但是當我邁入天師境的那一刻，我發現並非無此。我看到了天道。整個人間，仿佛是天道的試煉場。”

  說到這裏，爺爺忽然沉默了。

  他深思很久，才艱難的開口了：“人間好像是一個牧場，而修行人好像是一群羊。天道就是放牧者。”

  “那些進入天師境的修行人，就像是一隻隻肥羊一樣，他們跑到模樣這麵前，興奮的宣布：快看啊，你看我肥的流油。”

  “這時候牧羊者會怎麽辦？當然是趁著肉多的時候，將它宰殺了。”

  我目瞪口呆：“所以……天師境是一個騙局嗎？”

  我爺爺搖了搖頭：“也不能算是騙局。躲過了屠刀，就能超脫生死，去更廣闊的天地了。”

  “但是，剛剛進入天師境的人，往往都一臉懵懂，茫然無知，這時候麵對強大的天道，根本沒有還手的機會。”

  “我當時發現這一點之後，自認為還沒有準備好，於是我強行停止了進入天師境。”

  “那時候，我一隻腳已經邁進去了。強行停止的後果就是，我受到了巨大的反噬，瞬間受了重傷。”

  “然後，那些一直在尋找我的修行人，開始對我輪番攻擊。”

  “他們想要問出來，六道輪回的秘密，想要搶奪天師境的法器……”

  “我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擺脫他們，然而當我回到西河省的時候，發現你奶奶已經死了。”

  爺爺說到這裏，陷入到了長時間的沉默當中。

  他沒有哭，但是我能感覺到他的悲傷。

  幾分鍾後，他繼續說：“當時我精疲力竭，身受重傷。隻能盡可能的想辦法去複活你奶奶，結果還是失敗了。”

  我衝我苦笑了一聲：“你已經知道了吧？”

  我緩緩地點了點頭。

  爺爺說道：“我把天師境的法器留在了省城老宅。偽裝成了普通的一隻鈴鐺。”

  “然後帶著全家人到了山村。那村子得天獨厚，沒有人能攻進來，讓我們過了幾年太平日子。隻是我傷了根基，往日的實力，再也難以達到了。”

  “這些年，我也沒有閑著。我推算出來，隻有你能幫我完成這件大事，於是我開始布局……”

  我說道：“就是在那時候，你把一縷魂魄放在雷家集的？”

  爺爺點了點頭。

  我驚訝的說道：“雷家集這麽容易進來嗎？這座塔這麽容易爬上來嗎？”

  爺爺一臉不屑的說道：“小小雷家集而已，我要進來，還不太難。”

  我結結巴巴的說道：“那……那你放這一縷魂魄，是為了什麽？”

  爺爺微微一笑，說道：“我想讓你幫我殺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