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二叔也沉默了很久，然後才說道：“那時候已經是第七天了，你爺爺回來了。他也受了傷，整個人顯得很虛弱。”

  “我看見他跪在地上，跪在你奶奶身邊。我指著他，罵了一句王八蛋，然後就暈過去了。”

  “在暈過去之後，我做了一個夢，我夢見了一場葬禮，是我和你奶奶的葬禮。”

  “在葬禮上麵，來了很多賓客，他們都是省城的達官顯貴。除了這些人之外，還有一些我也不認識的風水師。”

  “這些人給你奶奶送上了花圈，也給我送上了花圈。在整個葬禮上，你爺爺都麵色陰沉。”

  “他不跟任何人說話，隻是呆呆地站在那裏。等到葬禮快要結束的時候，你爺爺忽然站起來，用手中的劍指著天，大喝了一聲：李窺天，必定報仇雪恨。”

  “然後他開始大口大口的吐血，最後被人攙扶走了。”

  二叔說到這裏，對我說：“這個夢很真實，但是我很快就醒過來了。我發現我躺在床上。你奶奶的婚禮已經舉行完了，至於葬在什麽地方，你爺爺也不肯跟我說。”

  我聽到這裏，看了看我爸：“怎麽回事？我二叔的敘述裏麵，你又不在？”

  我爸苦笑了一聲，說道：“七天之後，我從出租屋出來了，你爺爺給我打了個電話，說一切安好，讓我繼續去上學。”

  “等我月底回家的時候，葬禮都辦完了。我當時也是一臉茫然。我記得我倒也不是多麽悲痛，而是不相信。”

  “我不相信你奶奶已經不在了，一直覺得是你爺爺在跟我開玩笑。等到後來，時間長了，我才慢慢的接受了這個現實。”

  “等我接受了之後，那種悲傷就開始慢慢的泛濫開，後來我發現，大家其實都一樣。從那以後，你奶奶就成了我們家的一個禁忌，誰也不想提起。”

  我幽幽的說道：“小時候我二叔和我爺爺吵架，可沒少提。”

  二叔幹咳了一聲，說道：“吵架的時候，當然是什麽難聽說什麽了。再者說了……我說錯了嗎？就是因為老頭子不知道從哪弄來了一個鬼東西，把人害死了。”

  二叔似乎急於轉移話題，對我說道：“現在四個問題已經問完了，我到底出什麽事了？你是不是可以跟我說了？”

  我沉默了一會，幽幽的說道：“我覺得，你之前做的那個夢，不是夢，是真的。”

  二叔愣住了，忽然他抖了一下手，把已經燒到手的煙頭丟掉了。

  他盯著我，幽幽的說道：“你的意思是說，我其實已經死過一次了？”

  我嗯了一聲：“確切的說，你不是死過一次了，你是一直就沒有活過來。”

  二叔：“……”

  他又點了一支煙：“說下去，繼續說，讓我聽聽。”

  我接著說道：“爺爺死後，我到了省城，這個你應該知道吧？”

  二叔嗯了一聲：“我當然知道。”

  我又說道：“到了省城之後，我發現一座河心島。這河心島處在陰陽魚的眼睛部位，是陰陽交匯處。”

  “爺爺曾經在這裏，試圖複活奶奶，沒想到中途出了紕漏，奶奶的魂魄被雷家集的人帶走了，而爺爺也遭受重創，迫於鬼母的詛咒，不得不離開省城。”

  二叔愣了一下，說道：“你的意思是說，在離開省城之前，老頭子曾經想著複活你奶奶？”

  我嗯了一聲：“可惜，沒有成功。”

  二叔哦了一聲，說道：“起死回生，本就是逆天而行，不太可能做到的事。失敗了，倒也沒什麽，關鍵是老頭子居然去做了，這就讓我另眼看待了。”

  說到這裏，二叔幽幽的說道：“早知道的話，老頭子活著的時候，我就對他好點。”

  我爸在旁邊感慨的說道：“明知不可為而為之，老爺子確實很難得。”

  我沉默了一會，說道：“其實……也不算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在複活奶奶之前，爺爺曾經成功過一次。所以他才敢有這麽大的把握，去布置河心島。”

  二叔在旁邊驚訝的說道：“他之前成功過一次？”

  我嗯了一聲：“你還記得你那個夢嗎？”

  二叔聽到這裏，頓時心中一驚。

  他盯著我，幽幽的說道：“你的意思是說，你爺爺在我身上做了個試驗，我成功了，活過來了，然後他開始複活你奶奶。結果沒想到這次出了意外。”

  我點了點頭：“應該是這樣。”

  二叔嗬嗬一笑，說道：“鬧了半天，原來我是個試驗品。”

  我對二叔說道：“你也不要鬱悶，畢竟這樣的行為是逆天而行，需要慎重。”

  二叔笑了笑：“鬱悶，我為什麽要鬱悶？你覺得我做了實驗品，所以心裏不痛快嗎？其實我心裏痛快得很。”

  “萬萬沒想到啊，老爺子不僅有勇氣，心思還這麽縝密。我一個做兒子的，幫母親探探路又有何妨？”

  “隻是可惜，你爺爺第二次失敗了啊。這老爺子，不錯，很不錯，我要去他墳前，跟他喝一杯酒。”

  二叔站起來，說走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