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看到城隍開始，就在忍不住胡思亂想。

  九幽忽然瞪了我一眼。

  我回過神來，幹咳了一聲，對城隍說道：“是，我見過陳醉的屍體了。”

  城隍說道：“有什麽疑惑嗎？”

  我嗯了一聲：“有。”

  城隍沒有說話，但是我知道他的意思，讓我說來聽聽。

  我組織了一下語言，盡量讓自己冷靜一點，然後說道：“他的屍體……已經和你的神像融為一體了。”

  城隍淡淡的嗯了一聲，說道：“河心島陰中有陽，陽中有陰，他的屍體發生一些變化，是正常的。”

  我聽城隍的意思，他好像早就知道這些了，而且一點都不在意。

  我脫口而出，問城隍：“當年，我爺爺把你的神像放進棺材裏。這件事你知道？”

  城隍沒有回答我。

  這應該就算是默認了。

  我又問城隍：“為什麽？”

  城隍沒有回答我這個問題，隻是隨意問道：“這屍體現在如何了？”

  我說：“屍體已經化為行屍了。”

  城隍：“哦？”

  我說：“陳方石當年把屍體放進去的時候，陳醉還有一口氣。這一口氣怨氣難平，所以最後天時地利，各方麵因素的作用下，變成了行屍。”

  城隍一臉淡然：“一個凡人，變成行屍，就變成行屍吧。”

  我聽了這話，心裏有點不是滋味，在這些人口中，凡人簡直就像是螻蟻一樣，似乎可以隨時犧牲。

  我深吸了一口氣，大著膽子說道：“城隍大人，不也曾經是凡人嗎？”

  城隍倒也沒有生氣，隻是淡淡的嗯了一聲，說道：“我也曾經是凡人，不過，我已經超脫凡人了。”

  我不想和城隍討論凡人是不是螻蟻的問題。這個問題不會有結果的。

  凡人不能理解城隍，城隍也不會理解凡人。

  我問了一個更實際一點的問題：“我怎麽抓到行屍？怎麽解決掉陳家的禍患？”

  城隍站起身來，淡淡的說道：“昔日，你爺爺曾經和我有一個賭約。”

  “我說，你一定會做我的義子。你爺爺卻說，你一定不肯。不知道這個賭約我們兩個誰會贏。”

  我沒說話。

  我在記掛著行屍的事，誰想討論做義子的事？

  再者說了，我已經和陳輕舟結婚了。我和人間有了牽掛，做城隍的義子，這件事暫時可以放一放了。

  所以，城隍舊事重提，我就裝傻不說話。

  城隍負手而立，站在黑暗中良久不語。

  半晌之後，他轉過身來，對我說道：“你為我算一卦吧，算好了，行屍的事，我可以幫你解決。”

  我心中大喜，然後問城隍：“算什麽？”

  城隍淡淡的說道：“算我陰壽幾何。”

  我愣了一下：“陰壽？”

  人有陽壽，陽壽耗盡，就不能留在人間了。

  至於鬼的陰壽，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人死而為鬼，難道鬼也有壽命嗎？

  城隍似乎看出來了我的疑惑，他淡淡的說道：“鬼是沒有陽壽的。人死了之後，化而為鬼。”

  “鬼其實就是一團陰氣，在風吹雨打之中，漸漸消失。”

  “但是我不一樣，我方才說了，我已經超脫了凡人。我也不是一般意義上的鬼了。”

  “陰陽二氣，限製不了我。我也不懼怕太陽。與此同時，我也有了陰壽。陰壽一到，我現在的一切都會發生改變。”

  “我希望能有所準備。你能為我算一卦嗎？如果算得好了，我可以幫你解決行屍。”

  我點了點頭：“好。”

  城隍揮了揮手，九幽拿出來了幾枚銅錢。

  我開始搖銅錢，然後看卦，然後……

  後麵的事，讓我有些糾結了。

  這些銅錢，根本卦不成卦。我算了三次，一次都沒有成功。

  第四次的時候，我把銅錢拿起來，卻不敢再算了。

  我爺爺曾經說過，日不貳卦。

  每一天，不會為同一件事算兩次。

  而我已經為城隍的陰壽算了三次了。

  三次都不成卦，說明天意有意隱瞞。如果我再算的話，就屬於強行窺探天機了。

  那樣的話……恐怕我在幾個時辰之內就會受到天譴。

  城隍看向我，臉上依然沒有什麽表情。

  他盯著那些銅錢，仿佛早就料到了這一切一樣：“看樣子，你的力量還不夠。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