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有易沅在，中午戚芳許說了要跟易沅一起吃飯後，趙衡跟賀應知就都沒再來了。

  旁邊床上的程煦依舊不理人，默默吃了飯就又躺下去休息了。

  顧蘊禾收拾了碗筷去衛生間洗刷，易沅看了看他，轉頭問戚芳許，“戚姐，我要回酒店拿點東西過來，你有沒有什麽需要拿的？我帶顧蘊禾一起回去拿？”

  戚芳許覺得易沅的話有些奇怪，卻又分辨不出來哪裏奇怪。

  她盯著易沅看了兩眼就敗下陣來。

  “我看顧蘊禾還沒一個人出過病房，你肯定也是不放心他一個人回去吧？”

  易沅隨意活動著手腕，笑著道，“有我陪著，你還不放心嗎？你總不能一直跟護雞仔一樣的拘著他吧？”

  戚芳許這次就聽出來了，她驚疑不定地凝視著易沅。

  易沅又笑了一下。

  她湊近戚芳許，聲如喃語，“戚姐，你以前問過我怎麽長大的，我沒說，不過戚姐現在應該知道了吧？”

  戚芳許愣住了。

  一直縈繞在心頭的感覺跟這段時間的經曆合在一起瞬間推出了一個毋庸置疑的答案。

  易沅也是跟蘊禾一樣的嗎？

  她想著，卻越發傾向於確定。

  易沅的性別認知、為人處事、言行身手……她以前怎麽從沒意識到呢？

  明明那時候易沅總是分不清男女，也沒有什麽性別意識，腦子裏的想法也總是很野蠻危險……

  戚芳許又去看易沅，卻看到易沅懶洋洋地支著頭看她。

  從她第一次見易沅，易沅就是這副模樣，漫不經心、隨遇而安、無所畏懼……所以哪怕易沅當時隻有十三歲，幾乎不說話，行事卻總出格，她也覺得欣賞。

  易沅教了她防身術，從不讓她落單，她感激這個小妹妹保護她的心意，所以就包容了易沅的所有異樣，不去追究也不去質疑。

  可易沅是怎麽發現顧蘊禾異樣的？

  蘊禾適應這裏也適應得很快啊。

  易沅會這麽說是知道蘊禾是男孩子了吧？

  難怪她總去打量蘊禾……她還以為是她愛看美人的毛病又犯了。

  戚芳許揉了揉眉頭，看了看旁邊的床，抬眼見顧蘊禾出來了，便衝他笑了笑，“蘊禾，你過來。”

  顧蘊禾看到易沅就覺得不自在，但戚芳許又是唯一能讓他覺得有安全感的人，他還是過去了。

  戚芳許柔聲問了下顧蘊禾的意願。

  她還是相信易沅的，但蘊禾明顯害怕易沅，她並不想強迫蘊禾去做什麽。

  雖然戚芳許隻是問了問他想不想出門，顧蘊禾卻很快就理解了戚芳許的未盡之意。

  他下意識看了一眼易沅，心中更是驚訝戚芳許對易沅的信任。

  他並不覺得戚芳許是一個很容易跟人交心的人。

  這一點在他向戚芳許傾訴了許多自己的事後就越發清楚了。

  他同戚芳許說了那麽多，不知不覺中就將自己最為難的那些事也泄露了出去，可是他依舊沒有得到戚芳許的傾訴。

  於戚芳許而言，他就像是摔跤了撲到大人懷中哭泣的小孩子，他的那些委屈巴巴，他那些摔傷擦傷，她一目了然，解決起來也遊刃有餘，而她怎麽會對一個小孩傾訴什麽？

  就算是現在，看起來是他在照顧戚芳許，可其實，何嚐不是她不放心他一個人待在家中才一定要他在這裏呢？

  他總想著等他能更適應這裏了，一切就會不一樣的。

  可如果都在她的庇護下，都由著她的安排……

  是，她總是客氣地問他，可是她的言外之意越來越清楚了。

  顧蘊禾不知道怎麽做才是對的，他以前的生活太過簡單直白，也沒有這麽多的意外情況，更不需要他的想法，他的行動，但是這裏不一樣。

  “我回去。”

  他輕聲道。

  他沒有去看戚芳許，自然也沒看到戚芳許臉上的驚訝以及易沅勾起的唇角。

  “放心啦，我保證囫圇帶回來，還開開心心的回來～”

  易沅迫不及待地在戚芳許交代了顧蘊禾要帶什麽東西回來後就催著顧蘊禾出門了。

  顧蘊禾倒是努力地不往戚芳許那裏看，打起精神邁腳，易沅卻被叫住了。

  “易沅！”

  程煦冷著臉叫了一聲，“我也有東西要拿。”

  “早不說呢？什麽？”

  易沅也不返回，隻靠著門抬了抬下巴，“我帶回來，你給我什麽？”

  “你過來。”

  程煦隻盯著她道。

  易沅輕笑了一下就回去了。

  戚芳許跟顧蘊禾下意識看著這兩個人，但很快兩人就匆匆別過視線了。

  真是教壞小孩子。

  戚芳許歉疚地看了一眼那邊已經改成麵門思過的顧蘊禾，再看易沅滿麵春風地回到顧蘊禾身邊，她忽然有些不想讓顧蘊禾出去了。

  易沅繞過顧蘊禾徑直開了門，戚芳許還沒開口，顧蘊禾就出去了。

  她眼睜睜看著易沅又衝他們做了兩個飛吻，帶上了門。

  戚芳許歎了口氣去看手機。

  她跟蘊禾開了位置共享，現在也隻能看著這個了。

  顧蘊禾也盯著手機看。

  他也隻能盯著手機，不然他怕自己緊張得連路都走不好了。

  他原本想著這個易沅能跟那邊那個少年那麽親昵，顯然是一對，他就可以放心了，可走了一會兒路，他就受不住她的目光了。

  她簡直就是肆無忌憚地在看他。

  顧蘊禾忍耐了一路，等到下了出租車，他直直看向易沅，“我在這裏等你。”

  他們要先去易沅跟程煦住的酒店拿東西，他該跟著易沅一起上去的。

  但是托被她看了一路的福氣，他現在已經覺得自己一個人出門也比跟她在一起好了。

  易沅微微一怔後笑了起來。

  顧蘊禾看她笑得連眼淚都出來了，越發覺得她古怪，他抿了抿唇，伸手就想給戚芳許打電話，他不想跟易沅一塊行動了。

  可沒等他撥出電話，手機就被奪走了，他甚至沒看清易沅的動作。

  她到底想做什麽？

  顧蘊禾驚疑不定地看著易沅。

  易沅一手捏著他的手機，一手擦著眼角，沒什麽誠意地道歉，“抱歉啊，嚇到你了吧？我隻是太懷念了，不過你比我想得還要……”

  她頓住，想了一下才笑著道，“合心，果然最適合我的還得是你這樣的，蘊禾小相公。”

  顧蘊禾呆住了，她到底在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