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安靜下來，顧蘊禾的存在感就越發明顯了。

  戚芳許身上疼著，心裏卻沒有剛才那麽憋悶了。

  人有時候真的很奇怪，明明顧蘊禾也沒辦法對她感同身受，可她隻是看著他擔心她，心中就覺得溫暖了。

  戚芳許想，可能是她真的需要人關心，也自覺對顧蘊禾付出了就可以接受他的關心了。

  她任顧蘊禾檢查她的傷處，知道他看不懂，可是被人這麽珍惜，她心中裂開的傷口就像是上了藥一般。

  剛才她心中亂得厲害，現在身邊隻有顧蘊禾，戚芳許反而心思清明了。

  她指揮顧蘊禾拿著她的手機替她下單。

  給曲媽媽打電話時要顧及趙衡在，她也沒讓顧蘊禾帶什麽東西過來，現在就要添置了。

  所幸顧蘊禾一直很努力學習，雖然字還認得不多，但是她說出來，他就能打出來再由她指揮著選擇就是了。

  有過自己一個人住院經曆的戚芳許很快就選好了住院必備的生活用品。

  也幸好現在這個雙人病房裏隻有她一個病號，顧蘊禾在這裏陪著她也不至於太尷尬。

  戚芳許下的同城速遞很快就到了，但是沒等她點的外賣到，賀應知跟趙衡就先後過來了，雖然她已經提前跟這兩個人說過了，但是他們依舊我行我素。

  戚芳許才剛平靜一些的心情就又被擾亂了。

  遇到這件事就更讓她理清了自己的心思。

  哪怕需要人依靠，可是看著他們兩個，她一點兒也沒辦法放鬆下來，他們的幫助之於她隻是負擔，連感激都被壓得扁扁的，更別說其他了。

  而且，他們兩個對她的態度，她都不喜歡。

  或許一開始是對她有好感，可是現在他們兩個人的表現在她看來就是男性的勝負欲比拚了。

  她真心沒有英雄救美情結，更沒有身處兩者相爭的洋洋得意。

  本來就沒有什麽胃口的戚芳許看了趙衡跟賀應知的你來我往就更沒胃口了。

  一想到接下來隻要住院可能就得一直麵對這種情況，戚芳許就萬分心累。

  她的表情變化，顧蘊禾都看在眼中，但是他無能為力。

  他原本也想著過來了一定要好好照顧戚芳許，但是實際上，他好像也沒什麽能做的，這裏的一切都太陌生，陌生到他像是回到了初來這裏的時候。

  但是心情卻與那時候並不相同。

  那時候他總覺得可能是做了夢，如今卻不敢把這一切隻當夢看待了。

  戚芳許很快就不得不需要顧蘊禾幫忙了。

  雖然她有意識地控製了喝水，但是尷尬的時候總是會到來的。

  雖然也有輪椅可用，也有顧蘊禾幫忙，但是隻下床就讓戚芳許出了一頭的汗。

  等她出了衛生間回到床上，戚芳許隻覺得自己像是從汗水中撈出來的一樣了。

  到了要睡的時候也麻煩，雖然醫院有出租陪護床，可顧蘊禾卻不願意睡，隻願意趴在她身邊。

  戚芳許對他冷不起臉來，隻能由著他了。

  ……

  第二天一醒來，戚芳許就看到了醒著的顧蘊禾，她懷疑他這一晚上根本都沒有睡。

  不等她開口，顧蘊禾就自覺去接了水端過來讓她洗漱了。

  戚芳許有些驚訝。

  她沒想到顧蘊禾能無師自通地這麽體貼。

  她隻有右手能用，很是不方便，但有顧蘊禾照顧著，她洗漱也沒怎麽費力，隻不過，被他照顧著，她還是覺得不自在。

  她本來是想訂外賣的，但還沒等她訂，曲媽媽就帶著曲曼語還有賀應知給她送飯了。

  正當戚芳許頭疼這種情況時，病房又進了新的病號。

  她下意識看過去就愣住了。

  跟隨病號進來的人也是一愣，但很快就驚喜地叫了出來，“戚姐！”

  “戚姐，你怎麽受傷了？”

  易沅無視他人，快步走到了戚芳許床邊，伸手就要去碰戚芳許的腿。

  還沒挨到，一隻玉白的手就擋住了。

  易沅下意識抬眼，看清顧蘊禾的臉後，目光一下子就飄了起來。

  顧蘊禾被她一看，隻覺後脖子都毛毛的，不由自主就看向了戚芳許。

  戚芳許見易沅被顧蘊禾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想到易沅的性子，她收起驚訝，輕輕咳了一聲，“易沅，你怎麽在這裏？”

  她話才說完，另一邊在病床上坐下的程煦也冷聲開了口，“易沅！”

  易沅下意識衝程煦笑了下，轉頭先看了一眼顧蘊禾，目光在顧蘊禾身前的長辮子上定了定才移向戚芳許，她滿麵笑容道：“我跟朋友過來玩兒，本來就打算來見你，沒想到先在這裏碰到了……戚姐，你這是怎麽回事？”

  她說著話就坐到了戚芳許身邊，手也不老實地握上了戚芳許沒受傷的右手。

  察覺易沅手指的小動作，戚芳許微微搖頭，無奈笑了下，兩年沒見了，這丫頭還是這副模樣，見了長相好的，無論男女都想動手動腳，活像個登徒子。

  “遇到了點麻煩。”

  戚芳許簡單說了一句，看那邊程煦冷著臉像是在生氣，不由得示意易沅往那邊看，“這位是你朋友？”

  看見程煦冷著臉不看這邊，易沅也不管，她目光又轉向了賀應知跟曲媽媽，“你們是誰啊？”

  被問到的曲媽媽跟賀應知幾乎同時皺了下眉，無他，易沅雖然看著是個甜美的少女，可問話的態度跟甜美禮貌哪個都不沾邊，看人的目光也是咄咄逼人的無禮。

  “易沅。”

  戚芳許不讚同地叫了她一聲後又衝曲媽媽抱歉笑笑，“曲姐，麻煩你們又來看我了，我這裏也沒什麽事，你們不要太擔心了。”

  曲媽媽笑笑，“有什麽麻煩的。”

  賀應知也笑了下，“戚老師又客氣了，我們就先回去了，中午我再來看你。”

  “中午……”

  戚芳許想說不用來，才說了兩個字，趙衡就進來了。

  見賀應知跟曲媽媽都被趙衡吸引了注意力，戚芳許頭疼地捏了捏眉頭。

  易沅玩味地觀察著眾人，尤其是垂著眼睫神思不屬的顧蘊禾。

  戚芳許隻想著怎麽才能盡快清靜，也沒注意，但被緊盯著的顧蘊禾就無法不注意了。

  戚芳許左右都有人圍著，他不安也隻能緊貼著牆站著，但如果現在有一個地縫，他一定會鑽進去。

  這個叫“易沅”的這個少女為何會有那樣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