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芳許從小到大去醫院的次數屈指可數，並不是她沒有生病或者受傷過，而是從小被老一輩養著的她小病小傷都習慣了置之不理，她也很幸運地都熬過去了。

  回到了父母身邊，吃穿更好，生活待遇也更高，她去醫院也基本上都是探望別人。

  這樣長大的她直到真的成了一個人的時候才知道生病住院到底是什麽樣的體驗。

  別人床前都有人陪伴，還有人來探望，哪怕自己不主動告訴別人也有人來關心，而那時候的她如果不主動告知，真的沒有一個人會知道。

  她從那時候才知道隻有一個人是什麽樣的，也才知道她遠比她認為的要逞強且脆弱。

  到了醫院，對於戚芳許來說就是身體跟精神的雙重折磨了。

  為了處理傷處，她得脫衣服，即使明白這是必須的，可完成了這一步依舊讓她耿耿於懷。

  尷尬的還不隻這一件事。

  她沒有人可指望，連自理都完成不了。

  戚芳許情緒低沉到穀底卻還得打起精神來，因為趙衡還在。

  還好她的手機還在，戚芳許想了想家裏的顧蘊禾，隻能給曲媽媽打了電話。

  她不放心顧蘊禾一個人待家裏，而她這裏也需要顧蘊禾幫她。

  雖然顧蘊禾肯定也不懂醫院裏的事，可對她來說，如今最能指望也可以放心指望的也隻有他了。

  戚芳許沒辦法避開趙衡，趙衡也沒想著避開，雖然他也不懂這些，可是眼下戚芳許隻能依靠他這一點他還是明白的。

  盡管她不情願，可是麵對他的幫助，她還是隻能回答他的話對著他客客氣氣說話，這已經是近一個月來最近的距離了。

  他已經從唐語那裏知道了戚芳許的事，她一個親人也沒有，如果他這時候的表現能打動她，那以後的事自然一帆風順。

  趙衡隻是想想心中就滿是動力了。

  聽到戚芳許讓顧蘊禾過來，趙衡越發覺得自己眼下要抓緊時間表現了。

  而他的“無微不至”讓戚芳許如坐針氈的同時也惹得醫護人員都開始調侃了，哪怕戚芳許澄清兩人關係，也沒有人當真。

  趙衡憋著笑看戚芳許被調侃得鬱悶不已，心中完全沒了前些天被拒之千裏的陰霾。

  戚芳許等片子出來聽了醫生的治療意見後整個人都消沉了。

  雖然來的路上她就覺得不好，可是胳膊、腿都骨折，她也太倒黴了吧？

  唐語是故意全速來撞她的吧？

  要不怎麽會這樣？

  不手術也要打石膏固定，至少一個半月她才能下地走路……

  她還怎麽上班？

  怎麽生活？

  隨後問了戚芳許地址趕來醫院的老師知道了戚芳許傷情後也都萬分同情她，可同情歸同情，還是得先傳達領導的意思。

  畢竟是學校門口發生的事，領導跟幾位老師也都看過監控視頻了，因為過錯方明顯在唐語，所以學校會盡力調解讓唐語賠償，也安排她住病假，隻希望她跟唐語私下和解，不要把事情鬧出來。

  戚芳許知道自己隻能接受，但是對於唐語，她不能點頭點得這麽快。

  她跟唐語真的有深仇大恨嗎？唐語竟是真的故意來撞她，她如果輕輕揭過，以後唐語豈不更是肆無忌憚了？

  聽出戚芳許意思的老師隻能幹巴巴安慰了兩句回去傳話了。

  趙衡聽了全程，對戚芳許就更感興趣了。

  其實在校門口他也被刮擦到了，當時聽到唐語唧唧歪歪，要不是有戚芳許在，他非得好好跟唐語算賬。

  可連沒怎麽受傷的他都滿心怒火，被撞成這樣的戚芳許卻連一滴淚都沒流，疼得唇色都白了起來也隻是忍著。

  她到了醫院也始終沒想著依賴他，看起來情緒低落，卻還是有條不紊，胸有成竹。

  無論是找人過來送東西還是應付別有用心的同事，哪怕知道唐語抱著惡意，她都很冷靜。

  但是明明她就像緊繃起來的弦一樣。

  她這個女人好像根本沒辦法柔軟下來……

  也許她會單身就是因為她不夠柔軟，也太獨立了吧？

  女孩子如果這個樣子是不討喜的。

  不過，這樣的她如果柔軟下來會是什麽樣子的？

  趙衡發現自己越發想知道答案了。

  而很快他的勝負欲就被完全激起來了。

  曲媽媽不僅帶來了顧蘊禾，還帶來了賀應知。

  趙衡才剛看到紅著眼睛進來的顧蘊禾就瞥見了帶著花跟水果進來的賀應知。

  上下一打量再一看戚芳許麵對賀應知的態度，趙衡就明白這是個對手了。

  曲媽媽早見過趙衡，這會兒知道是趙衡送了戚芳許過來就越發想給賀應知創造機會了。

  戚芳許頭都大了，要不是有顧蘊禾在，她還有個可以轉移注意力的人在，她真不知道自己還能控製情緒不。

  她任曲媽媽拉著賀應知跟趙衡說話，輕聲對顧蘊禾道：

  “別擔心，沒什麽大事……我想你陪我在這裏住幾天，你……”

  話還沒說完，顧蘊禾就已經飛快點了頭。

  不僅如此，他還小心地握上了她破了皮的手，眼中水意湧動。

  戚芳許本來確實難受，但是看到顧蘊禾像是心疼她的模樣，她不知為何忽然也覺得委屈了。

  可能是他紅著眼睛的模樣太有感染力了吧？

  戚芳許趕緊仰頭閉了閉眼，安撫他，“別擔心。”

  她隻說了這一句就不敢跟顧蘊禾多說話了。

  “辛苦你們了，這裏有蘊禾照顧就好，……”

  戚芳許定了定神就想打發人離開。

  曲媽媽知道戚芳許頭疼趙衡，沒等戚芳許說完就接了話，“別這麽客氣，你先休息，我們就不打擾你了，等晚上我來給你送飯，醫院的飯也不好，你們也不用跑出去買飯。”

  賀應知也跟著道，“你好好休息，我晚上正好沒事，你想吃什麽就給我發消息。”

  趙衡挑眉聽完了這兩個人的話後掏出手機走到了戚芳許床邊，“戚老師，不能這麽偏心，我還沒你的微信呢？”

  不等戚芳許反應，他就又補充了一句，“戚老師加了我，我就先回去。”

  曲媽媽笑了一下就想開口，賀應知看了戚芳許一眼就攔住了人。

  戚芳許還是加了趙衡。

  趙衡爽快地先出去了。

  曲媽媽帶著賀應知隨後出去，看著趙衡走著路就開始打字，曲媽媽忍不住對賀應知說，“剛才還是該幫著戚老師攔一下的。”

  賀應知從趙衡身上收回目光，笑著道，“姐，我有分寸，你放心好了。”

  比起趙衡，他明顯更占優勢，何必跟一個注定不會贏的人計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