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裏果然是看不到戚芳許上班。

  顧蘊禾有些失落地從窗外收回視線。

  他看了看戚芳許離開時幫他放在桌上的畫冊，又看了看放在地上的行李包。

  最後過去帶開了行李包，把繡線跟布都拿了出來。

  在這種時候還是做他自己習慣的事更能讓他靜下心來。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麽了，其實一人住也沒什麽，更何況她說等他睡下了才會離開的。

  可那一會兒，他心中真的難過。

  或許還是因為他害怕這裏，也隻認識她。

  可其實他也才認識她幾天而已……為何似是認識了許久一般？

  但她還是沒有改變主意，不知他是不是讓她生氣了？

  明明是毫無關係的人，就算她說了是朋友，也沒有像他剛才那樣待人的道理吧？

  他……也不知朋友到底是如何相處的。

  他怎麽那一會兒就是沒辦法說出一個字，沒辦法抬頭看她一眼呢？

  顧蘊禾滿心懊惱，在接到戚芳許到學校後發來的語音後，心中懊惱更甚。

  他怎會變得如此不知進退？

  她已經為他安排了這麽多了。

  他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針線，等她再過來他一定要賠禮道歉。

  ……

  戚芳許一個上午都過得有些恍惚。

  當著顧蘊禾的麵她是硬著心腸了，可是人不在跟前了，那副黯然神傷的模樣卻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

  歸根到底還是他生得太好了吧？

  偏偏又隻對她一個人另眼相待，就算黏人也一點兒也不讓人厭煩……

  突然就一個人住，他不安害怕也是可以理解的，也是她說得太突然了。

  戚芳許揉了揉額頭，感覺自己真是沒救了。

  她拍了拍臉讓自己打起精神來，現在可不是心軟的時候。

  她總不能一直陪著他，而且他就在這裏待一年，要是習慣了考慮他的事，還是無時無刻不去參與，那她以後怎麽辦？

  中午放學先回家把他的東西都打包過來，然後下午取了快遞也直接給他送過去，剛好都是給他買的。

  戚芳許是這麽打算的，但是中午放學她就被曲曼語給攔住了，“老師老師，我們一起回去！”

  戚芳許能拒絕大人卻不好拒絕專門跑過來等她的小姑娘。

  等出了門她還想跟曲媽媽解釋一下，曲媽媽卻立馬就拍板說幫她搬東西。

  戚芳許想想自己一個人要上下樓搬東西倒是沒什麽就是少了人幫她看搬下來的東西，她隻能再次接受曲媽媽的好意了。

  家裏沒人，唐語向來中午懶得再跑回來一趟，新租住的陳雅靜也不在。

  戚芳許鬆了一口氣，她跟唐語之間可以說各懷心思，她也不想唐語知道蘊禾現在就搬走的事。

  顧蘊禾的東西也隻需要把被褥跟衣服打包起來，戚芳許很快就收拾完了，有曲媽媽幫忙，隻一趟就拿下去了。

  再加上曲媽媽開了車，這趟搬東西比她計劃得不知道便利了多少。

  到了公寓放下東西，戚芳許都沒來得及多看顧蘊禾就被曲媽媽拉著出門吃飯，曲曼語也激動地扯了顧蘊禾袖子。

  曲媽媽熱情地招呼，“走吧走吧，就在家裏飯館吃，別客氣了。”

  戚芳許欠得太多，也隻能認了。

  到了飯館曲媽媽當然不肯讓戚芳許付錢，戚芳許當場沒辦法付，中間卻偷偷去掃了店裏的二維碼，悄悄付了錢。

  她也不知道具體錢數，但是大概數目還是知道的。

  有曲媽媽跟曲曼語在，一頓飯吃得熱熱鬧鬧。

  飯後曲媽媽體諒他們還要收拾，按下了想要黏著戚芳許的曲曼語，四人在樓下分開，戚芳許跟顧蘊禾這才又恢複了獨處。

  電梯裏也隻有他們兩人，戚芳許不自覺去看顯示屏上的數字，很快就意識到自己在緊張，她攥了攥手指，轉頭去看顧蘊禾。

  他低了頭也沒看她，跟早上分開時似乎是一模一樣的，連手指捏著衣角的樣子都一樣。

  其實她也很久沒有跟人真正交好了。

  年少時候認識新朋友總是激動得想要了解更多，也總是充滿了熱情，慢慢長大後，即使遇到欣賞的人，也都是淡淡的，欣喜是，難過也是，進退自如，遊刃有餘。

  然而顧蘊禾卻是以不可抗力強勢加入了她的生活中，像是上天聽到了她心願送來的最好的陪伴，卻又會短暫的如同一場美夢。

  不過即使短暫，她也願意。

  戚芳許輕輕吸了一口氣，在電梯門開啟時主動開了口，“我們到了。”

  顧蘊禾聽到她的聲音驚了一下，下意識衝她看了過去。

  戚芳許衝他笑了笑。

  顧蘊禾怔了一下，心中更是愧疚。

  兩人回到公寓，戚芳許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修改電子鎖密碼。

  顧蘊禾看不懂，他站在一邊，戚芳許就會跟他說話。

  戚芳許錄了兩人的指紋，也設定了數字密碼，因為她還沒教顧蘊禾數字，所以眼下就隻教他怎麽用指紋解鎖。

  顧蘊禾很快就學會了，看戚芳許對著他又露出讚許的目光，他想了一上午的心思忽然就有勇氣道出了。

  “我錯了，不該……”

  顧蘊禾凝視著戚芳許，看她神情驚訝，心中更覺愧疚。

  他轉身去把自己花了一上午繡好的手帕捧了過來，“請你務必收下。”

  戚芳許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她沒想著顧蘊禾道歉更沒想過要他給她什麽。

  看顧蘊禾又小心看著她往她這邊送了送，她下意識就接了。

  垂眼看到的繡花漂亮得讓她心中瞬間放晴，戚芳許輕輕捧著有些不敢用力。

  顧蘊禾鄭重道：“你若是不嫌棄，往後要做什麽隻管吩咐我。”

  戚芳許抿了抿唇，心中的感受更加奇怪。

  被他這麽專注地盯著，又聽他這麽認真地表達，他忽然變得有些陌生卻又少了幾分虛幻感。

  收了顧蘊禾的“賠禮”，兩人也算重歸於好。

  戚芳許便陪著顧蘊禾收拾起他的臥室，隻是他的東西太少，全部安置下來，屋中也沒有多少生活氣息。

  戚芳許看了一圈怎麽也不滿意，而顧蘊禾看到床頭戚芳許特意給他帶過來的小夜燈，心中便滿足了。

  更何況，在他試探著問她他可不可以做他以前的衣服在家中穿，她很是爽快地就同意了。

  她還說了隻要過一夜她就也會來這邊住了。

  這樣一想，搬到這裏竟幾乎全是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