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日落似乎是一瞬間就完成了，前一刻還是四下通明，轉眼便是夜色無邊。

  幸而周圍有連綿不斷的路燈，依舊能令人視物清晰。

  顧蘊禾慢跑著，目光一直落在前方戚芳許飛揚起來的頭發上。

  他一直覺得她生得好看，可這一刻在昏黃的燈光下跑起來的她似乎要更吸引人，不是容貌上的好看，而是他形容不出的感受，像是無拘無束的風，也像是天上悠悠閑適的雲。

  他……也能這樣嗎？

  知道這一圈結束他們就要回去，顧蘊禾忽然有些不舍得離開。

  跟這裏相比，那間跟他住的房租差不多大小還沒有院子的房子實在太過低矮狹小。

  可他總不能在這裏待一夜吧？

  才不過在這裏待了兩天，他竟變得如此心大了。

  想到之前的生活，顧蘊禾暗暗歎口氣，停下來的時候，眼中的留戀不舍就也跟著消散了。

  但，戚芳許說，“以後我們每天傍晚都來跑步吧？”

  顧蘊禾沒辦法不眼睛發亮。

  他一個字也沒說，可心情全在眼神裏了。

  戚芳許與他對視一眼就笑了，“那就約定好了啊。”

  她心情極好地從口袋裏掏出紙巾遞給他，看他接了，她輕輕擦著額頭，漫不經心地道：“回去該洗澡了。”

  顧蘊禾麵紅耳熱垂下眼睫，心中微微有些不自在她這樣直白，可更多的還是喜歡。

  雖隻是剛認識，可她待他猶如故人，他亦如此。

  兩人散步一般回去。

  跟來時一樣，還是戚芳許主動開口，不過這次更像是老師考學生。

  顧蘊禾被戚芳許考了一路來時她給他介紹過的內容。

  臨到小區門口，看戚芳許露出滿意的笑容，顧蘊禾才鬆了一口氣。

  “你記性真好，我帶了課本回來，從明天起，你就可以學習了，這樣應該要不了多久，你就能說這兒的話，也能識字寫字看書了。”

  聽了戚芳許的話，顧蘊禾更是開心。

  戚芳許看他表情，心中也跟著輕鬆。

  然而好心情在開了門後便大打折扣。

  她下班回來取的快遞箱子上麵堆著拆過的快遞包裝袋，地上也散落得到處都是，很顯然唐語今天又取了快遞，還不少。

  戚芳許揉揉額頭，轉頭先跟顧蘊禾說，“你去收拾一下衣服先洗吧。”

  顧蘊禾看了看地麵胡亂扔著的灰突突的袋子，他們出門時地上還是幹幹淨淨的。

  中午他還見到戚芳許打掃屋中了。

  戚芳許看他不動就又催了一聲，“你快去吧，時間也不早了。”

  顧蘊禾隻能小心翼翼找著空地過去了。

  戚芳許看著他進了房間，又看了看一直沒開門的唐語房間，一時也不能確定唐語到底在不在家。

  不過等她把快遞袋從自己的箱子上清理下去後，她就聽到了唐語房間裏的聲響了。

  戚芳許搖搖頭，也沒去管散落地上的快遞袋。

  她還得試試買回來的電器能不能用。

  她還沒有試完，顧蘊禾就出來了。

  戚芳許看他還是紅著臉，還當是跑步的熱度沒散，也沒多在意，進去幫著他調了水溫後就出來了。

  她一出去，顧蘊禾就鬆了一口氣。

  他剛才拿衣服才發現原來戚芳許連貼身衣物都給他準備過了。

  他昨天隻是聽她的話把剩下的一個黑袋子給放到了衣櫥，結果剛才想起後打開……

  顧蘊禾拿手抵了抵發燙的臉頰，還好她沒有再多關心。

  可她怎麽什麽事都能考慮到？

  若說這兒的女子都是如此，那唐語就不是了。

  他也沒認真去看過那唐語，可屋中就這麽點地方，他輕而易舉就能判斷出來。

  昨晚唐語那房間一直有隱約的說話聲，早上又起得那般晚，吃過飯刷碗盤也沒刷幹淨，他分明看到戚芳許又重新洗了。

  剛才路過客廳，他也看到了客廳桌上如何雜亂，飯碗都沒有收下去，還有碎屑……他們出門時還不是如此。

  聯係起門口那一堆髒袋子……那叫唐語的女子看起來光鮮，早上還在客廳化了很久的妝，出門好一會兒客廳裏還是她用的熏香味，原來內裏如此邋遢。

  戚芳許在廚房試了電器，把廚房用品都歸置完後這才發現客廳桌上那沒收拾的外賣盒子以及零食袋子。

  相處了這麽久，她已經能做到視而不見了，反正最後唐語還是會收拾的。

  她拿起包回了自己房間開始翻衣服。

  昨天時間緊，她隻是給顧蘊禾找了兩身衣服，但要是每天晚上都去跑步，兩身衣服顯然不夠。

  她給顧蘊禾買的新衣服還得兩天才能到，她最好再給他找出兩身衣服，鞋子也得再找一雙。

  戚芳許有些慶幸自己租了房子後就把自己的衣物幾乎全都轉移了過來。

  她正要把給顧蘊禾的衣服裝進收納袋裏，忽然聽到唐語那邊開了門。

  眼見唐語像是要去衛生間，戚芳許趕忙出聲，“唐唐，蘊禾在衛生間呢，你得等一會兒……”

  唐語聽到戚芳許這麽說才意識到衛生間有動靜，她一邊看著視頻，一邊繼續往前走，隨口道，“我有點急。”

  戚芳許看她這架勢，趕忙起身，搶在她前麵到了衛生間門口。

  唐語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戚芳許，心中有些不高興。

  裏麵已經沒有水聲，戚芳許敲了敲門，“蘊禾，你洗好了嗎？”

  停了一兩秒才聽到顧蘊禾的聲音，“好了。”

  戚芳許鬆了口氣，“那你穿衣服出來吧，唐唐等著用。”

  她轉頭正想對唐語說話卻見唐語翻了個白眼，轉身就去了客廳。

  想到今天在學校唐語對上她後的表現，戚芳許也懶得再開口了。

  早上吃了她一頓飯，她們兩個還能友好地一起出門，可她上了一節課回來，唐語就跟別人紮堆議論起來。

  以前一放學就立馬出學校的人，隻要在家就一定要窩在沙發上的人，今天也完全不一樣了。

  顧蘊禾本來就在穿衣服了，幾乎是唐語那邊才坐下，他就開了門。

  一眼看到戚芳許在門邊，顧蘊禾就沒那麽緊張了。

  戚芳許看他洗過澡後越發白裏透紅的麵孔，心情瞬間晴朗。

  “先把衣服放你房間，一會兒一起洗。”

  戚芳許一邊引著他回房間，一邊溫聲道。

  兩人都沒有看唐語，唐語卻沒辦法不看這兩人。

  一個洗過澡後整個人都白得發光，長長的黑發鬆鬆散落一側肩上，說不出的慵懶動人，一個臉上則是她從來都沒有見過的溫柔笑容，連聲音都比剛才對著她時多了不知多少小心。

  憑什麽？

  同樣是女孩子，為何有人就能被上天精雕細琢？

  同樣比她小，同樣一起住，為何她就兩副麵孔？

  她們是故意針對她的吧！

  唐語心中的不滿瘋狂增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