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了七點半，唐語才收拾完要出門，戚芳許聽到動靜就也挎了包出去。

  顧蘊禾也跟著她出來了，隻是暼到另一邊的唐語，他就默默放慢了腳步。

  到了門邊，戚芳許讓唐語先出去了，她衝顧蘊禾晃了晃手機，“有事給我打電話。”

  顧蘊禾趕忙點頭，抬眼看到她清麗麵容正覺不自在，還沒來得及避開，門就被關上了。

  門外說話聲、腳步聲都漸漸遠去不可聞，顧蘊禾又站了一會兒才從門上收回視線。

  環視屋中，他還是覺得陌生。

  走到客廳，在自己住的小隔間跟敞開著門的戚芳許房間猶豫了下，他攥了攥手指，進了戚芳許房間。

  徑直去了陽台，顧蘊禾摸了摸衣服，還是濕的，鞋也還是濕的。

  他抿了抿唇，要回去，卻透過窗戶看到了遠處隱隱泛出紅色的天空以及高聳入雲的高樓大廈。

  這個世界的樓怎麽能這麽高，每一個小方格裏都有人住嗎？怎麽會有這麽多人？

  他不自覺走到窗邊往下看，卻剛好看到大路上疾馳而過的電動車。

  雖然隻是驚鴻一瞥，他卻覺得那就是戚芳許。

  她是往那個方向去的嗎？

  依舊沒有答案，顧蘊禾站了一會兒想起戚芳許要他帶在身上熟悉的手機，他從衣袋裏拿了出來。

  沒有戚芳許說的消息，但是這叫“手機”的物件實在神奇。

  戚芳許說隔著千裏萬裏也能聽到彼此聲音，還能看到對方麵容。

  要是他們那裏也有這樣的奇物便好了，那他就能同爹娘報個平安了。

  顧蘊禾有些失落地想，忽然又記起那聲音說的話，他歎了口氣。

  便是有這樣的奇物，在爹娘眼中，他隻是躺下休息了，這一切都隻是他做夢罷了。

  胡思亂想間也不知過去多久，手機忽然響了一下。

  顧蘊禾愣了愣，下意識看向手中。

  是戚芳許發來的消息？

  他小心地點開語音，戚芳許的聲音就出來了，“我到學校了，你困了就去睡，桌上的畫筆畫本你都可以玩，不用客氣啊。”

  他不自覺點了點頭，又意識到戚芳許看不到，他點開語音，小心地回了一句“多謝”。

  等了一會兒才等到戚芳許消息，是一句“蘊禾，我聽到啦，一會兒有事也這麽聯係我啊，不用回我啦。”

  顧蘊禾摸了摸耳朵，看到手機黑屏清晰映出他麵容，他有些不適應地收起手機，回到戚芳許屋中。

  桌上有厚厚的一遝色彩亮麗的書還有許多彩色頂帽的筆、如雪般潔白的紙……都是戚芳許剛才給他找出來的，說是他可以隨意用。

  顧蘊禾在桌邊坐下，最上麵的畫紙上還有戚芳許隨手畫的一隻怪模怪樣的小雞。

  戚芳許還說過些天就教他認識這裏的字，以後他想看什麽書都能看……

  真是奇怪卻又讓人無法不喜歡的地方。

  ……

  戚芳許第一節就有課，隔了一個假期，小孩子們大多都靜不下心來，一節課下來也沒多少進展。

  到下了課，戚芳許話音才落就被包圍了。

  “老師，你今天也穿得好漂亮……”

  “老師，你還戴耳釘了！”

  “老師老師！我刷到你視頻啦！那個漂亮姐姐穿得好好看啊！”

  “是啊是啊……”

  “……”

  有活潑的小孩突然大聲說起視頻，其他看過的小孩也紛紛響應，戚芳許心還提了一下，聽了一會兒見小孩子們都隻嚷嚷著好看，她才暗暗鬆了一口氣。

  她笑著跟孩子們閑聊著出教室，等到要拐彎時，她就忍不住吐了一口氣。

  孩子們都知道了，那待會進辦公室就……

  雖然早有準備，但是一進辦公室就感覺周圍一靜，眾人的目光唰唰唰集中過來，戚芳許隻能暗暗苦笑。

  很顯然大家剛才閑聊的話題就跟她有關，很可能還是那視頻。

  倒是也沒有人當著她的麵問評論裏說的事，所有人也隻是隨口誇了兩句顧蘊禾的相貌就把話題扯開了。

  可避之不及的態度更能說明問題了。

  肯定是有人看到也傳開了。

  戚芳許回到自己的工位坐下，看到電腦屏幕上映出身後幾人偷偷摸摸看過來的模樣，她閉了閉眼。

  有些事她就是已經經曆了六年還是沒辦法坦然麵對。

  比如求學、入職時要填的家庭情況，比如要填的緊急聯係人情況……比如所有的一切被周圍的人知曉，獵奇的目光緊鎖過來時。

  她什麽也做不了，隻能等著時間將一切衝淡。

  上午很快就過去了，戚芳許還沒起身去食堂就被幾個同事簇擁起來。

  戚芳許忽然有些慶幸還有顧蘊禾在家裏，她還有個名正言順的理由從已經躍躍欲試的同事們中脫身。

  提了打包的飯盒，戚芳許頭也不回地出了食堂。

  在門口又遇到來接孩子的家長，也不知道是她心理作用還是真的如此，她騎著小電車都能感覺到背後的目光。

  這一上午明明也沒做什麽，戚芳許卻覺得格外的累，連上樓梯，她也覺得累。

  可是到了門口，她又不想傳遞負麵情緒，戚芳許隻能停下調整情緒。

  從手機屏幕看了看自己，戚芳許拿出鑰匙開門，結果門一開她就看到了就在玄關捏著紙跟筆一臉緊張的顧蘊禾。

  瞧見真是她回來了，顧蘊禾鬆了一口氣，但眼底還是有些許疑惑。

  他方才接到了她消息知道她要回來就不自覺來門口等著了，後來聽著有腳步聲像她的，可卻停在門前好一會兒都沒有動靜……

  沒等他細想下去，戚芳許就使喚他了，“蘊禾，你去廚房拿個碗筷出來。”

  看顧蘊禾聽話去了，戚芳許鬆口氣。

  她把飯盒放下先去洗手。

  等她出來，顧蘊禾已經擺好了碗筷。

  戚芳許帶回來了兩份米飯，兩葷兩素四道菜，看起來多，但也就是大鍋飯水平。

  兩人分了盤，各自吃各自的，屋中一時安靜無比。

  戚芳許偶爾抬眼便能看到身側顧蘊禾專注的側臉，這奇異地讓她煩亂了一個上午的心情慢慢安分下來。

  她去洗刷，顧蘊禾就安靜站她身邊，漸漸地就主動幫起了她。

  等她出來去看他上午的畫作，他又像是班上的小朋友一般緊張無比。

  午休了二十分鍾起來後，離上班還有快一個小時，看顧蘊禾一聽到她出來就也跟著從小房間出來，好似隨時聽著她吩咐一般，戚芳許心中縈繞了一上午的鬱結忽然就消散了。

  她既不想找人傾訴什麽，卻又真想有人陪著，顧蘊禾真是完美對上了她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