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麥拉停止了輕輕晃動杯子的動作，直勾勾的看著吳友慶。

  吳友慶被她看著也不敢動，隻好就這麽一直大眼瞪小眼。

  直到吳友慶感覺自己渾身的汗毛都要被她盯得豎起來了，她才紅唇輕啟，吳友慶總算放鬆下來。

  “我讓你說話了麽？”

  吳友慶繼續豎著汗毛。

  這次吳友慶感覺自己被盯得頭發都快豎起來了，艾麥拉才說道：“你可以出去了。”

  吳友慶條件反射的就往門口走。

  “慢著，”艾麥拉的話冷風般吹來，“你忘了敬禮。”

  吳友慶豎著頭發和汗毛，僵硬的轉過身來，僵硬的敬軍禮，僵硬的禮畢，僵硬的出門，僵硬的關上門，然後異常靈活的拔腿就跑。

  艾麥拉看著這一幕，依舊沒什麽表示，隻是坐到了辦公桌麵前，把杯子放在桌上，拿起吳友慶的證明開始看。

  ————晚飯時刻————

  結裏奈來找吳友慶，並且抱著他就不放了。

  這娃估計被艾麥拉嚇得不輕。

  掃完了廁所的毛裏奇奧和吉恩在去食堂的路上碰到了吳友慶，幾個人就一起去食堂。

  毛裏奇奧問道：“喂，吳友慶，你問到什麽沒有？”

  吳友慶回憶了下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時刻，忍不住搓了搓胳膊，說道：“沒有。我能看出來，她是不想告訴我。”

  兩個壯士聽了這話都瞪大了眼睛，說道：“喂，你說要問就真去問了啊？”

  “那要不然呢？”

  “我們還以為你開玩笑呢……換做我們倆，還真不敢去。”

  幾人進入了這個基地不大的食堂，很容易就發現了紮堆吃飯的魔女們，雅克琳也在其中。

  看來這裏是魔女和其他人一起吃飯的。

  食堂裏異常安靜，吃飯的人沒有說話的，偶爾聽到的說話聲是廚師在問食客要什麽菜。

  雅克琳也發現了吳友慶，並向她揮揮手。

  吳友慶見狀就對兩個壯士說道：“我去跟魔女們打探一下情況，你們先去吃吧。”

  結裏奈很快就被其他魔女拽走問東問西去了，吳友慶和雅克琳就有了個安靜交談的空間。

  吳友慶在雅克琳旁邊坐下，雅克琳溫柔地說道：“友慶，你看，我已經幫你把飯取來了，這些都是有希臘特色的菜哦。你看這個，這是烤西紅柿，這個是希臘的國菜——莫薩卡……”

  吳友慶看著自己跟前盤子裏白花花一大片，想必這個“莫薩卡”上麵塗了大量的奶油，而自己作為一個華夏人多半是吃不慣的。

  聽著雅克琳耐心的為自己解釋，吳友慶笑了，她捏了捏雅克琳的臉，說道：“謝謝了，雅克列娜，不過，我想我還是很在意艾麥拉的事情的，你能給我講講嗎？”

  雅克琳立刻做出一副很生氣的樣子：“不可以，飯要趁熱吃。”

  吳友慶做投降狀，苦笑著說道：“好，好，我的雅克列娜，我先吃飯。”

  “還有就是，艾麥拉定的規矩，吃飯的時候不能說話……”雅克琳小聲說完這句“謔”地起身。

  隻見食堂裏坐著的人都站了起來，正在走動的人也都站定，頓時食堂裏簡直像是憑空種了一片樹林。

  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吳友慶也趕緊跟著站了起來。

  隻見艾麥拉風一般的走進食堂，擺了擺手示意大家坐下，眾人這才坐下繼續用餐。

  雅克琳和其他人一樣立刻低頭吃飯，吳友慶則好奇的看著艾麥拉的舉動。

  艾麥拉似乎吃得很少的樣子，她隻是取了一塊不大的麵包，又盛了一碗稀飯，就向座位走去。

  吳友慶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走到一半，艾麥拉突然站住，猛地轉頭看向吳友慶的方向。

  吳友慶趕緊低下頭假裝吃飯，順便還用餘光瞟著艾麥拉。

  艾麥拉走到了個沒人的角落，似乎那個地方就是專門為她準備的一樣。她輕輕放下食物，坐在椅子上，閉上眼，嘴動了動，似乎是說了一段話，然後才開始吃飯。

  吳友慶還注意到，她吃麵包時不像普通人那樣用嘴咬，而是用手撕下來一小塊送入嘴中。

  覺得這其中大有文章的吳友慶出聲問雅克琳：“哎，我說，雅克……”

  “噓！”雅克琳趕緊製止她。

  吳友慶隻好專心吃飯，順便還用餘光看著艾麥拉。

  艾麥拉吃飯很快，不到五分鍾就吃完了。吳友慶注意到她吃完後雙手捧起，又閉著眼念了段什麽，然後把空盤空碗放到回收台上，徑直走出去了。

  吳友慶已經完全沒心思吃飯了，他趕快吃完那對於華夏人來說作為正餐味道有些怪的莫薩卡，催著雅克琳也趕快吃完，兩人來到了食堂外麵，這才能安心說話了。

  “你們以前注意過艾麥拉的那些動作嗎？”吳友慶問道。

  “注意過啊，但是那不是東正教的祈禱方式。哦，東正教是希臘的主要宗教。”雅克琳說道。

  “確實，我看著也不像……對了，雅克列娜，我還沒問呢，你信什麽教？”

  “本來……本來我是要信天主教的，但是自從我父母過世後……我就不想去信了……但是有時候有困難的時候，我還是喜歡詢問上帝……我這個人是不是很矛盾？”

  “不要多想，人本身就是個很矛盾的生物……既然不是基督教，我想她不太可能信佛教……如果她信的不是小型宗教的話，那她應該就是***了。”

  “哦，對，友慶，我聽說她好像是中東人，具體是哪國我就不知道了。”

  “對，她應該是中東人。‘艾麥拉’嘛，一聽就不是西方人……雅克列娜，你都知道她的什麽？你能從頭給我說說嗎？”

  “嗯，確實知道一些東西呢，”雅克琳回憶著說道，“兩三個月前我和隊員們第一次來這兒的時候確實都被艾麥拉的這種嚴厲程度嚇到過，而且這個基地的氛圍一看就是被她整頓過很久的，井然有序，雷厲風行……我們從來沒見過有哪個部隊作風這麽好……後來過了快一個月，漸漸適應了她的這種嚴厲，就開始好奇她，想知道她為什麽這個樣子……但我們又沒勇氣直接問……你還是第一個敢直接問的呢……據地勤士兵們說，艾麥拉參軍很早，13歲就參加過正麵戰場，但是參加的是什麽戰役卻沒有打聽到……然後她在那年為了掩護隊友，用光了身上的魔力，就隻好來當教官了。哦，忘了說，她其實之前是魔女。”

  “唔，原來她之前是魔女……哎，她隻有一年甚至都不到的服役經曆，就讓她來當教官？而且還把這個基地整治的這麽好？”

  “對呀，我們也很好奇，但是沒人解釋的清……”

  “而且教官不是應該訓練新兵的麽？”

  “她最早也是訓練新兵的，但是據說因為她太嚴厲了，很多魔女還沒上戰場就出現了心理問題。被她訓練的魔女基本都哭過，甚至還有兩個鬧自殺的……”

  “這麽嚴重？她到底做了什麽？”

  雅克琳苦笑了一下，接著說道：“不瞞你說，友慶，我和我的隊員都被她訓哭過……你了解我們吧？我們是512，參加過幾乎所有的保衛高盧的戰役，參加過敦刻爾克戰役，參加過不列顛空戰，去過歐拉西亞作戰交流會，去過利比裏昂作戰交流會，還參加過非洲的大小戰役……我們不管放到哪都算是一支戰功顯赫的隊伍，這不是我自誇……艾麥拉她應該也是知道這些的，但是……”說到這裏雅克琳甚至都帶了些哭腔，“我這一輩子都忘不了的，她見我們的第一天就說‘我看你們在訓練之前就是一群蛀蟲，參加了這麽多場戰役，你們唯一的變化就是變胖了點……你們是一群烏合之眾，一群廢物，或許我不該叫你們蛀蟲……你們是地球上最低劣的動物，連蛀蟲都算不上。’……友慶，你說她這話讓人怎麽接受……”

  吳友慶眉毛緊緊皺在一起。

  艾麥拉的話令他十分反感。512這個集各種榮譽於一身的部隊，就被她這麽幾句侮辱性的話語貶低的一文不值了？

  雅克琳繼續說道：“當時比較衝動的蒂法尼就不願意了，大聲說道：‘喂！你怎麽說話呢！？’艾麥拉隻是看著她，眼神十分恐怖，淡淡的說道：‘我讓你說話了麽？’蒂法尼當時有些被嚇住了，沒說話，艾麥拉就接著說道：‘你除了會頂嘴還會什麽？告訴我你的名字，人渣。’……”

  吳友慶聽著雅克琳斷斷續續的描述，在腦子裏大致勾勒出了當時的場景：

  蒂法尼一臉難以置信的憤怒：“你說什麽！？”

  艾麥拉依舊淡淡的說道：“我說，人渣，告訴我你的名字。”

  雅克琳見蒂法尼就要憤怒的釋放自己的魔女力量了，趕緊提醒她：“蒂法尼！收斂一點！”

  蒂法尼叫道：“可是隊長！！她說了什麽你沒聽到嗎！？”

  艾麥拉接著說道：“那邊那個，你叫什麽？”

  雅克琳：“第512統合戰鬥航空團隊長雅克琳·艾絲凡。”

  “誰允許你說話了？嗯？你說你名字之前加那麽一長串可笑又無用的前綴是什麽意思？你父母一定後悔生了你，因為你這小雜種甚至都不……”

  蒂法尼聽到這裏又忍不住了，大聲說道：“喂！你這家夥！別欺人太甚！！”

  沒想到艾麥拉走過去就朝著蒂法尼的肚子就是一拳，身為魔女的蒂法尼竟然都沒反應過來，當場捂著肚子就倒地上了。

  眾人都很吃驚，克拉拉氣得大叫一聲“你敢打她！？！？”甚至挽起袖子就要打過去，卻被膽小怕事的切裏亞拽了回去。

  艾麥拉沒有專門看著誰，而是掃視著眾人接著說道：“你們令我很失望。我非常的失望！我沒有看出一點點你們身為老兵應有的紀律！你們這群狂妄自大的家夥，我很懷疑你們最初的教官怎麽會允許你們上戰場，在你們還敢和長官隨意頂嘴的時候！……我知道你們一定很不服，一定在想我為什麽這麽凶殘，屁話為什麽這麽多，而且還想趕快離開這個鬼地方……我告訴你們，想都別想！至少在學會服從長官命令之前，我絕對不會讓你們離開這裏！……想離開？想返回戰場？回戰場幹什麽？繼續送死？想一了百了？想和你們那些已經在能量束下化為灰燼的愚蠢隊友永遠躺在地下？……”

  “我……我不允許你侮辱我們的戰友！……”蒂法尼捂著肚子勉強站起來，咬牙切齒的說道。

  “哦？”艾麥拉看了眼她，“怎麽，終於在地上躺夠了？我還以為你要躺到戰爭結束呢。喂，人渣，你還沒回答我的話，你叫什麽？”

  “……蒂法尼·迪布瓦。”蒂法尼猶豫了片刻還是說道。

  “這名字聽起來像是低能兒啊，你是哪人？”

  “高盧人。”

  “高盧！就是那個扔了一海灘槍然後劃船跑到別國去避難的國家的人嗎？我猜你當時也是這麽做的吧，你的國家就這麽不值得你為她去奉獻？”

  “不是！是因為……”

  “難怪你們高盧亡國了，因為一個不知道有多麽無能的政府供養了一匹你們這一群不知道有多麽無能的蛀蟲。”

  “喂……你……”蒂法尼已經氣極，她紅著眼，死死瞪著艾麥拉，喉嚨裏發出的聲音像是野獸的咆哮，“你可以侮辱我，也可以侮辱我們512……但是，我絕對不允許你侮辱我們偉大的祖國！！！！”

  蒂法尼的聲音特別大，以至於在機場這麽空曠的地方甚至都產生了類似於回音的現象。

  然而，就算是被蒂法尼這麽吼，艾麥拉還是一臉淡然，反問道：“所以我就說，你除了會頂嘴還會什麽？”

  艾麥拉一指大海：“你很愛你的祖國？去啊，去收複她啊，你怎麽不去？……哦，你還清楚你的無能。”

  蒂法尼無言以對，隻能幹瞪著艾麥拉。

  艾麥拉慢步走著環視眾人，說道：“你們喜歡我這樣跟你們說話麽？”

  眾魔女猶豫片刻，齊聲說道：“不喜歡。”

  “大聲點。”

  “不喜歡！”

  “拿出你們作為軍人的氣概來！大聲告訴我！”

  “不！我們不喜歡！長官！”

  “可是你們的行為隻配我用這種方式跟你們說話！你們明白嗎？你們以為你們是什麽？是512？一個參加了無數戰役的部隊？一個立下無數戰功的榮耀群體？放屁！我告訴你們，在我這裏，你們什麽都不是！……我將重新打造你們，你們將會成為一件真正的武器。記住，在這之前，你們什麽都不是！……不喜歡我的說話方式？你們先成為一樣東西再說！……我再問一遍，你們喜不喜歡我這樣跟你們這樣說話？”

  “不喜歡！長官！”

  “不喜歡就拿出你們態度來，先從服從長官命令開始，聽明白了嗎？”

  “是！長官！”

  於是，一點拖遝都沒有，雅克琳她們當天晚上就開始了訓練。

  雅克琳說完這些，情緒十分低落，低著頭站在旁邊一句話也不說。

  吳友慶則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艾麥拉十分不近人情，甚至可以說是可惡，但是吳友慶的關注點不在這兒，他在想是什麽導致艾麥拉變成這樣的。

  根據雅克琳的描述，艾麥拉這套整頓軍隊的方法非常標準，也很有效，世界各國都在用，但這套不適用於魔女……先不管她為什麽將這套用於魔女訓練，吳友慶覺得關鍵是這些手段不是一個小女孩可以掌握的……就算她掌握了，吳友慶也不覺得一個小女孩會下得了決心說出這麽多侮辱性的話，也下不了決心動手打人。

  艾麥拉隻有一年的服役經曆，但是她的這些表現給人的感覺是她至少已經在軍隊呆了五年以上。

  而且，吳友慶感覺她的心理年齡已經接近三十了。

  導致人心裏迅速成熟的原因有哪些？吳友慶能想到的就是長時間生活在極短嚴酷的環境中。

  難道是因為她的故鄉淪陷了？

  吳友慶也見過很多故鄉淪為敵占區的魔女，也沒見有哪個魔女變成她那樣啊……

  總之，這個人疑點重重。

  吳友慶思考了這麽久，終於發現自己冷落了雅克琳，這才開口安慰道：“她的訓練確實太嚴了，甚至不比訓練男性成人士兵強度低……新兵受不了這些很正常，你們受不了也是可以理解的……關鍵是為什麽會讓她來訓練你們老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