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東方朔風落筆不停，想來心中早有腹稿。洛書書便站在一邊候著，因為無意看對方寫的內容，視線便在紙張邊緣和周遭兜圈。

  見過天書城的生宣和草紙，對比東方朔風的熟宣，心想還是真君的生活有品質啊。

  郭真君把臉從神跳牆裏抬起來，那叫一個神采奕奕。

  “小洛姑娘，別說老夫摳門。這滿院的梨，你隨便撿去，老夫眼都不眨一下。”

  神跳牆其實就是佛跳牆，不過佛能跳，神大概也能跳。係統出品，別的不說，用料足，滋味鮮美是一定的。

  “郭前輩喜歡的話，晚輩倒還有一盅。”

  郭遠默放下壇子，拒道，“那倒不必，這東西勝在海貨多，滋味鮮，老夫清淡久了，吃起來是舒坦。可你再來一壇，那就不美了。”

  講究還怪多的...洛書書本就不是一定要送，聞言自然就不說什麽了。

  “吃片梨吧，回頭別和李小子告狀說老夫沒款待過你。”

  吃梨算什麽款待，好吧，主要是：誰要和他告狀啊。洛書書素手撚起一片梨，抿進唇中。

  入口即化自不必多說，這梨種在稷下，她都不敢分辨是什麽品種的梨了。隻覺一股涓涓細流流淌心間，那股清新的涼意緩緩溢向天靈，口中的清甜的之外，是撼動心神的清靜之感。

  眼眸已是不自覺地閉上了，洛書書的意識，第一次有超脫本體的感覺，而回過神來，視角竟是真的不在熟悉的位置，甚至不再是外視。她首次內視己身，一片黯淡中，第一眼看去便是微微的暈眩。

  正當時，一股清涼放鬆的感覺立即衝散了暈眩的感知，不再暈眩的同時，她才真正看清了自己周身的經絡。一片灰蒙蒙的經絡布局之間，幾處大穴散發著微光。不覺細究，循著經脈絡脈探尋不休。

  待到眼眸再次睜開，瞳孔之中的神采遠勝從前。

  一片梨的工夫，竟是完成了內視自身的修行，意識力量突破，踏入道家一境。

  洛書書打量周遭，五感發散，一股真實感和對身體更強的把控力讓她不自覺飄飄然。天光已然暗了，郭真君還躺在椅上喝梨汁，東方真君這時躺在他邊上，石桌上則有一方硯台押著信件。

  “感覺怎麽樣？是否飄飄欲仙？”郭真君略帶揶揄的語氣把洛書書從破境的喜悅中拖曳出來。

  “晚輩...不太明白。”

  東方真君是生怕郭某胡說八道，先道，“你雖然不曾修煉，但體質特殊，精神力量已經達到了突破的臨界點。這裏的梨長期受老郭的力量影響，其中也蘊含了一絲甘霖真意，恰好與你契合。”

  “前輩應該知道晚輩的意思。”洛書書當然知道大佬指縫裏漏出一點東西就夠她受用了。隻是無功不受祿，當時坦白回答墨子的問題，說是得罪了紹雨真君也沒問題。

  東方朔風何許人也，得道百年的老神君了，那是一眼就看出她言語中暗藏的情緒。“放心吧，該給李小友的，不會少。我和老郭還沒那麽小氣。這梨，或許是墨翟有意讓你來試試，他不缺天靈地寶，可這稷下，或許就老郭的道境與你最為契合。”

  “……多謝兩位前輩。”

  “舉手之勞，洛姑娘不必在意。時候不早了，洛姑娘沒什麽要緊事的話，不妨留下吃個便飯？”

  東方朔風尋常行事時，並不像名字一樣寒冷淩冽，處事大氣，為人和善，與某真君比起來，更不能算是冷麵。是以他本人自覺還是很有晚輩緣的。

  “不了，晚輩先回去向先生複命了。”洛書書扒起桌上的信件，便要離開。

  “那小洛姑娘慢走，若需梨果，再來自取便是...”

  等洛書書逃一樣地離開，郭紹雨躺在椅子上嘿嘿笑起來，“老神君使壞真是一把好手。”說著的同時，又坐起身，“你怎麽就那麽喜歡李小子？”

  “你也不也喜歡？”

  “我那是逗悶子，這大幾十年，我們見過的仗義後生又不是沒有...”

  東方真君搖搖頭，“那不一樣，仗義一時和一直仗義，時常粗鄙偶爾仗義，又或者是有意仗義和故意仗義。細究下來，沒幾個夠道義的。”

  “可李小子這人，沒什麽前事啊。”

  “所以你見過他不道義嗎？”

  郭真君還是不認，“那就算是這樣，他和你也不像啊。”

  “我是不會喜歡另外一個東方朔風的。”

  與東方朔風相處了幾百載的郭紹雨都無語了，“得，你這陣子看他順眼，我沒法說。那劍還讓玄誠他們送嗎？”

  “送啊，你又打的什麽主意？”

  郭紹雨圓不愣登的大眼睛裏露出一絲狡黠，“你聽說過劍靈傳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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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揣著信的洛書書回到稷下時，已是燈火通明的夜間。

  稷下的夜間很亮，一直很亮。作為世間唯一修道者數量能和倒懸天比肩的修行聖地，什麽都缺，總不會缺少不分晝夜修道的人。

  從山腳下的傳送陣徑直傳送到學院大門口，她第一次件做的事不是去東市餐廳搓一頓，而是回宿舍。關於稷下的物價她還沒有很好的了解，早時買鵝的銀兩都是孔明給的。鵝的物價倒還正常，但吃的就說不好了。

  這麽一想，洛書書現在和李爾爾一樣，都是王者大陸的窮遊者。

  遠遠看到精舍時，洛書書就提振了精神，精舍裏也是一片光亮，想來這會應該有舍友在。

  “鏡子，新舍友好像回來了。”

  說話的女子背上負著一杆槍，手裏攥著一本書。一身勁裝，五官略微有些男性化，但還是一眼能看出是個女的。

  “哦。”另外那位長發女子就顯得很冷淡，又因為那份秀色，這份冷淡反被視作冷豔，更添了幾分魅力。

  “你怎麽不問我怎麽知道的？”

  “嗯？”

  “痕跡！是痕跡！我對咱們精舍了如指掌，今天有人進出過。”

  “好。”

  見東方鏡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秦良玉也沒有繼續，安靜地看了會書。

  “李先生和廉先生一去，這兵法課好沒意思。”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