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軍三口並作二口吃完飯，就去了大門口，等待老支書。

  今天是個陰天，沒有月亮，也不見星星，四下裏黑黢黢的，不見一點亮光。

  楊軍眼睛注視望著路口，偶爾又望望天空；其實，除了一片漆黑，他什麽也看不見。

  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老支書身上。他知道老支書懷疑他與劉虹之間有什麽說不清的關係，他來找他很可能因為這事。

  不過，不管老支書找他有什麽事，什麽目的，楊軍都不希望因老支書的到來而驚憂到父母。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在路口拐彎處，閃閃的岀現了一點星光，那星光，慢慢向楊軍這邊移動。

  楊軍知道，是老支書來了；那一閃一閃的星光，是老支書吸著的煙頭。

  這麽黑的夜，老支書竟然沒帶手電；這老家夥，眼睛挺好使！

  等那星點近了，楊軍輕輕咳了一聲，意思是讓老支書知道，他就在門口。

  等那人走到門口，楊軍道，“文彩叔嗎？”

  劉文彩咳嗽了一聲。

  劉文彩的聲音楊軍聽得岀來，他輕聲道，“文彩叔，有什麽話就到我屋裏說吧，盡量不驚動我父母！”

  劉文彩“嗯”了一聲，輕手輕腳跟著楊軍來到他單獨的南屋。

  等劉文彩坐定，楊軍倒了杯水遞給他道，“文彩叔，什麽事急著來找我？”

  劉文彩點燃了一根煙，深深吸了一口，道，“小軍，我就不繞圈子了，你給我說實話，你與我們家劉虹，到底是什麽關係？”

  楊軍疑惑地看著劉文彩，猜不透他話裏的意思。

  見楊軍沒有回答，劉文彩又道，“楊軍，我們家是何等家庭，你最清楚！虹虹可不是一般人喜歡的！就連縣高幹之子都難有這個資格，你覺得你配得上嗎？！”

  楊軍知道了他的來意，冷冷一笑，道，“文彩叔，你太自我多情了吧！你怎麽知道我喜歡虹虹？！就憑我給她打了個電話嗎？！真是太搞笑了！我是公司裏的職員，難道就不能因公司的事務與她正常的電話交往？！”

  劉文彩被楊軍狠狠將了一軍。他猛吸了兩口煙，煙霧頓時罩住了他那張赤紅的臉。為維護尊言，他道，“難道你不喜歡虹虹？”

  “文彩叔，你難道不知道我已經和宋小琴訂過婚了？！宋小琴可是個即漂亮，又有涵養的能幹姑娘，咱們村裏的姑娘，有誰能比得上她？！”楊軍言下之意，不明說，聰明的劉文彩不會體會不到。

  劉文彩臉更紅了，他道，“你與虹虹之間沒什麽更好，”沉吟了一下，又道，“問一下，你給虹虹打電話何事？”

  楊軍道，“文彩叔，想知道嗎？！不告訴你是我的權利，不過，看在你寶貝女兒的麵子上，不妨告訴你，免得你睡不著覺！劉虹讓我陪她去參加展銷會，問我願不願意去？”

  劉文彩道，“你去嗎？”

  楊軍不知道從那兒來的勇氣，今天一反常態，一點都不懼怕劉文彩，相反，他卻有種看不起他的味道，他故意道，“我沒有理由不去！我是士兵，她是元帥！哪有士兵不聽元帥之理？！”

  本來楊軍已經決定不去參加展銷會了，沒想到劉文彩對他是這種鄙視的態度！

  楊軍的壞脾氣突然上來了，你馬文彩既然不把我當人看，那我也沒必要把你放在眼裏！

  見劉文彩的臉氣成了豬肝色，楊軍心裏非常爽快，他又道，“文彩叔，你也知道，你女兒太漂亮，太優秀了！我連做夢都想和她在一起！老天賜予我這麽好的機會，我沒有理由不去享受！！……”

  “住嘴，楊軍，你個混蛋！我不會讓你得成！”

  正吵著，楊軍的電話響了，楊軍冷冷一笑，道，“文彩叔，如果不岀所料的話，這個電話是你女兒打來的！”

  劉文彩怒氣衝衝地望著楊軍。

  楊軍不緊不慢掏出手機，放在劉文彩的麵前，道，“文彩叔，你看看是不是你女兒打來的電話？！”

  果然是劉虹打來的。

  楊軍接聽電話道，“喂，虹虹呀！”

  劉虹的聲音傳過來，“楊軍哥，考慮好了嗎？”

  楊軍賭氣道，“考慮好了，我準備跟你去！”

  “……”

  劉文彩不再傻傻地聽他們對話，他氣急敗壞地轉過身，不告而別。

  楊軍走到大門外，見劉文彩已經走遠了，他這才有些後悔答應了劉虹。

  黑暗中，思索了好長時間，楊軍才決定：唉，去就去吧，隻要與劉虹保持一定距離，去了又何妨？！

  再說劉文彩回到家，見到女兒，道，“虹虹，今年的展銷會還去不去？”

  見父親突然問這事，劉虹疑惑道，“當然要去。”

  劉文彩道，“去幾個人？準備讓誰去？”

  劉虹道，“去三個，林洋姐和楊軍。爸，你怎麽突然問這事？！”

  劉文彩道，“虹虹，往年不都是去兩個女生嗎？今年怎麽又讓楊軍去呢？！難道你還真的看上了他？！”

  劉虹一副憂傷的表情，點頭道，“爸，跟您說實話吧，其實我早就喜歡上了他，之所以沒有給他表白，就是因為我顧及到您的麵子，才一拖再拖……”

  劉虹說不下去了，有些哽咽。

  望著女兒難受的樣子，老支書心軟了，本來想訓斥她一頓，見她如此憂傷，他猶豫了一會兒，道，“可是……可是，楊軍已經與宋小琴訂婚了！”

  劉虹道，“爸，我知道他已經訂婚了，但，我的心卻依然向著他！爸，一想到這事，我的心就痛，我恨我自己管不住這顆心而難過！爸，對不起，女兒給您老人家丟臉了！”

  說著說著，劉虹淚如雨下。

  老支書本來想訓斥女兒一番的，望著梨花帶雨的女兒，他不覺泛起憐憫之心。可是，他又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女兒。

  劉虹低著頭道，“爸，我知道我的病情，覺得……覺得撐不了多久了！”

  盡管老支書是個鐵石心腸的人，但，在女兒麵前，他還是難以掩飾地流下了淚水。他道，“虹虹，你怎能這樣說呢？！現在醫學這麽發達，什麽疑難雜症都能看好！明天就去大城市檢查檢查！”

  劉虹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

  老支書抽了幾張紙巾給她道，“虹虹，你……你難道真的離不開那小子？！”

  “爸，現在再說這些還有什麽用呢？！不是我離開離不開的問題，而是必須離開！”

  老支書動了惻隱之心，他道，“要不，你再跟楊軍說說！宋小琴怎麽能與你相比？！”

  劉虹擦了一下淚水，道，“爸，你當初是怎樣說的，現在又這樣說！現在晚了！”

  劉文彩歎息了一會兒，不知道如何安慰女兒，就出了女兒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