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作者:杯酒      更新:2022-02-16 18:29      字數:3088
  紅衣女鬼伸出她唯一的一隻手,在門口探了探,又縮回來,轉頭看看池深,又伸出手,又看看池深。

  她孤孤單單一隻鬼不敢出門……

  站在她身後的池深歎了口氣:“我跟你一起去。”

  紅衣女鬼立刻快樂的向池深伸出了她的手,池深走過去,拎著她的頭發把她提了起來。

  讓紅衣女鬼幫忙喊一下鬼,池深沒想到她就怕成這樣。

  不過池深也能理解她,在鬼的世界裏,弱肉強食是基本法則,昨天的無頭鬼看到紅衣女鬼變成這個樣子,第一反應也是要吃了她,現在紅衣女鬼這樣出門,那大概就真的是送菜。

  而紅衣女鬼明明很怕他,卻還跟他呆在一個房間,也是因為這個,池深看起來暫時沒有殺掉她的想法,池深這個房間別的鬼也不敢進來,紅衣女鬼呆在這裏,暫時是安全的,但是單獨出門,那就不一定了。

  一手拎著紅衣女鬼,池深在白天走出了房間門。

  現在是晚秋時節,門外天高雲淡,秋日正好。

  池深停住腳步,他伸出手,接住一把陽光。

  死亡遊戲裏,是沒有晴天的。

  就算是白天,天空也永遠陰沉沉,這樣柔軟熱烈的陽光,他曾經以為永遠也見不到了。

  這一刻,他高興得像個與光玩耍的孩子,看著陽光從他指縫中落下,又快樂的向前一步,去接住更多的光。

  “嗚嗚?”又走了兩步,紅衣女鬼直覺不妙,在池深手裏瘋狂扭動,用她含混不清的聲音說著,“唔要去,唔互死額!(不要去,我會死的!”

  池深這才停了下來,他有些遺憾的看了一眼燦爛的秋日,隨後提著女鬼慢慢向著她指的方向走。

  想好了,他今後要找個陽台朝陽的房子,再買一個躺椅,沒事的時候就躺在陽台上曬太陽!

  女鬼帶著他走到了一個牆角,指了指牆角倒扣著的破碗。

  池深在裏麵還真的感受到了一絲陰氣,這陰氣太微弱了,他昨天應該是根本沒有注意到。

  這種陰氣,根本算不得厲鬼,連普通的惡鬼都不是,最多算得上一抹遊魂。

  “這麽弱的鬼,怎麽在這裏生存下來的?”池深將完撿起來,他並沒有急著將碗翻過來,而是問了紅衣女鬼一個問題。

  紅衣女鬼也茫然了片刻,隨後遲疑著說道:“嚓能七?(他能吃?)”

  池深在他帶出死亡遊戲的東西裏麵找了下,摸了一件陰物出來,喂進破碗裏——好嘛,這弱得都讓鬼沒有胃口了,也是弱到了一種境界,他真怕自己把碗翻過來,這鬼就在散射進來的陽光下當場暴斃。

  所以他不僅喂了東西,還把破碗帶回了自己房間,關上門拉上窗簾,這才將碗翻過來。

  碗裏幽幽飄出來一抹遊魂,那遊魂呈現快消散的透明模樣,甚至不注意看,都看不見他的存在。

  池深又摸了一件陰物出來喂給他。

  “嗚嗚嗚!”紅衣女鬼在旁邊發出聲音,似乎在提醒池深什麽。

  這次池深沒聽懂,他就沒理。

  “嗚嗚嗚!”紅衣女鬼喊得更起勁了。

  池深思考了一下,決定從根本上解決聽不懂的問題,他從自己的武器庫摸出裂口女的剪刀,想著自己給靈魂整形的能力是不是退步了,怎麽這個紅衣女鬼還是口齒不清的呢?

  在看到剪刀那一瞬間,紅衣女鬼立刻想跑,池深哪能給她機會,一把就把她抓了回來,摁住了她的頭,紅衣女鬼見逃跑無望,血淚唰一下就從眼眶流出來了。

  “你們在做什麽?”池深突然聽到一個輕柔好聽的男聲,那聲音微啞,帶著低低的磁性,像是在人心口撓了一下。

  他轉過頭,就看到那抹遊魂吃掉他兩件陰物之後,樣貌已經變得清晰可見,是個鬆鬆垮垮穿著西裝的男人,戴著眼鏡,渾身散發著連續加班三個月還沒加班費的喪氣,確實是一個苦逼打工人的形象。

  初次見麵,池深覺得自己需要給對方留一個好印象,於是他微笑著說:“我在幫朋友一點小忙。”

  “真的是幫忙嗎?”遊魂疑惑的看著紅衣女鬼的臉,“可是她都哭了。”

  池深麵色不改摁下紅衣女鬼的控訴,眼睛都不眨一下:“她這是感動哭了。”

  ——

  白家主宅。

  在池深煩惱如何找工作的時候,白家也遇到了一點麻煩。

  賀老和白家現任當家白錫明正在書房密談。

  白錫明四十來歲,並不顯老,正值壯年,他穿著質地柔軟的唐裝,坐在書房的紅木椅子裏,自有一股高位者目空一切的味道,他身後的櫃子裏堆滿了八卦圖觀音像等等辟邪的東西,也不知道是因為常年研究這些,還是因為怕死。

  “你說特安局進了老宅?”白錫明點了一線香,神色平靜,輕微的焦糊味從香爐裏飄出來。

  他剛剛才接到了特安局的電話,不過被他應付了過去。

  賀老道:“放心,我帶著白家信物進去,百鬼辟易,他們沒有發現老宅裏麵的東西。”

  白錫明點點頭:“辦得好。”

  “隻是有一點不明。”賀老說道,“有人將早死男童釘在了柱子上,用一根冰刺,那冰刺上還殘留著陰氣,那像是一個掌握邪門歪道的人做的事。”

  白錫明不以為然的眼神微微一變:“你是說,有其他人進了老宅?”

  賀老如實道:“是,並且悄無聲息避過了老祖宗布下的百年陣法,而且離開得也毫無痕跡。”

  “不,”白錫明突然想到什麽,“老宅裏還有一人……”

  賀老看著他:“你是說,那個毫無天賦的池深?”

  隨後兩人一起搖頭:

  “不可能。”

  “絕不會是他。”

  “昨晚他沒死,算是運氣。”賀老直言道。

  白錫明牽動了一下嘴角,眼裏卻並沒有笑意,那語氣就像是在說著不相關的人,而不是與他有血緣關係的孩子:“他不可能一直運氣這麽好。”

  賀老卻突然有點擔憂:“如果他真在老宅住滿一個月,那祖訓怎麽辦?”

  “你說那個在老宅住滿一月,就可以成為族長的祖訓?”白錫明大笑一聲,“我年輕時也曾有過這個想法,後來的事情你也知道,我還是覺得,讓我那些個兄弟姐妹失去繼承——”

  白錫明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他隻是笑了幾聲,便讓賀老出去。

  離開之前,賀老看向白錫明:“賀超死在了老宅裏。”

  白錫明一擺手:“隻要不把白婉放出來,你隨意。”

  賀老放在袖子裏的手,幾乎將手腕攥出血來。

  為什麽那個闖入老宅的人可以將男童釘在柱子上,卻不救他孫子?

  他會找出那個人,將他放進老宅最恐怖的房間,親口問問他,為什麽不救他的孫子。

  ——

  池深對白家祖訓的事一無所知,他對繼承白家根本沒興趣,就算是在以前,他也隻是想著在大家族混,日子好過一點而已,至少不會再窮困潦倒得吃不上飯。

  現在嘛,他也隻想找個工作,然後賺點錢找個住處,好從這裏搬出去。

  雖然他自己覺得和新朋友們相處得還挺愉快的,但這裏畢竟是白家的地方,他並不想多待。

  此時在房間裏,池深已經向打工人遊魂做完了自我介紹,並且友好的看向了遊魂。

  了解了池深的需求,遊魂推推眼鏡,也禮貌說道:“我在外貿公司上班,負責和海外客戶對接,變成這個狀態大概有三年,不好意思,我不記得我怎麽死的,我叫季星沉,星星沉入水底那個意思。”

  “等等,”池深抬眼看著遊魂,“你記得自己的名字?”

  季星沉點點頭:“是的,我記得,這很奇怪嗎?”

  池深看向紅衣女鬼:“你叫什麽?”

  紅衣女鬼的舌頭又被修掉了一點,這次她說話變得更加清晰,聽著池深的問話,她明顯變得茫然起來:“我……我不記得了,我應該是有名字的,我的名字是什麽?”

  她每說一句,指甲就暴漲一分,紅色的血絲在她蒼白的臉上浮現,她瞳孔驀然一翻,變成純白,舌頭隱隱又有了長長的跡象——

  池深摸出裂口女的剪刀。

  女鬼異化立刻停止,眼瞳重新落回眼眶,甚至還透出一絲乖巧的氣氛來。

  死亡多時的鬼魂,通常會忘記自己的名字,隻記得自己死時的執念。

  而這抹遊魂,卻記得。

  而且,鬼魂通常會是死亡時的狀態,比如紅衣女鬼這種舌頭伸長,雙眼突出的模樣,很明顯是吊死鬼,無頭鬼是被砍了頭,壽衣小男孩是被毒死的,就連白婉,都保留了死時胸口的傷口。

  但是這抹遊魂卻沒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他看起來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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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衣女鬼:“我也要!我也要!”

  池深:“我給靈魂整容的能力下降了?那再剪一剪。”

  紅衣女鬼:“?”

  我決定換個陽氣充足的時間更新,就正午12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