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悄悄做棉衣
作者:素衫清韻      更新:2022-03-04 12:56      字數:3149
  周漢青拿了刀把她扯回來的豬草剁碎,加了一點篩出來的米糠和苞穀皮拌了拌,帶著鬥笠去了雞圈給倒進了食槽裏麵。

  阿茶換好衣裳出來順手給洗了搭起來,看著邊上勾破了的地方眉頭皺巴了一下,不曉得在哪掛到了,破了這麽長個口子,隻能等幹了再說。

  頭發擦的半幹,她就跟她爺爺一起坐在門墩上搓棕繩。

  “你不寫字了?”

  “不寫,背背書就行。”語文她已經背到前麵去了,至於算術跟那個記賬的,她還沒研究,老師不講,有的勉強懂一點,很多都不懂。才上了一個多禮拜的課,哪有多少字可寫。

  “等我學會搓繩子,以後你就不用搓了。”

  周漢青道:“等你啥啥都學會了,爺爺就沒作用了。”

  “才不是,等我啥都會了,你就不用這麽辛苦了,可以享福了。”

  周漢青嘿嘿笑出聲。

  老了老了,不服老不行。這明顯的感覺到一年不如一年了。幹點活半天都直不起腰杆,再怎麽乏都半夜睡不著。閻王爺也不曉得哪天上門。多學學是好事情。

  一場秋雨一場涼,看似天還熱,但是下雨的時候已經開始凍腳。阿茶不想穿布鞋,這麽爛的路處處是水,出門鞋就濕了,腳丫子捂的更難受。

  所以,河裏的水褪去之後,上學她依舊穿著草鞋,布鞋包著放在書口袋裏麵,隻在教室裏麵上課的時候才穿。

  忙假的時候天依舊不好,今年忙假少了高青陽阿茶感覺真的有些不習慣。

  不過,少了高青陽卻多了個周正全。

  今年他沒在倉庫給周漢青幫忙。

  倉庫那邊剝苞穀掛苞穀的都是隊上那些上了年紀的。天氣不好,路不好,高德興他們都不再下地,而是在倉庫加班加點的把苞穀剝出來,剝出來了好約斤頭,盡快分下去。不然棚子就這點大,還漏雨,堆多了要長黴生芽子。

  所以周正全就下地了,跟阿茶他們幹的還不是一樣的活,是跟高青峰他們一樣,背著筐子掰苞穀,掰了給大人倒背簍裏麵。

  這個辛苦,但是工分比阿茶他們砍苞穀杆子工分要高一些。

  小白菜兩歲半了,能走了,也帶來了地裏麵。

  跟阿茶他們混熟了,也不怕生,拿著棍子在那撅著屁股戳泥巴。沒人看的時候啥都往嘴巴裏麵塞,能安然無恙的長著,真的是相當的了不起。

  這會兒不知道從哪裏撿了手指頭長一個青穗,還曉得剝開皮,啃著嫩苞穀漿,啃的滿嘴都是。

  這個季節嫩苞穀香甜,但是再香甜那總歸是生的,但是小家夥餓了,吃的格外的香甜。

  阿茶看見也隻當沒看見,吃吧吃吧,反正都是這麽長大的,糧食又沒毒,吃不死人。

  就砍了一天的秸稈,阿茶的活就換了,周成分喊他們跟周正全他們一起去掰苞穀棒子。、能背筐子的背筐子,能提籃子的提籃子,能動彈的都動彈起來,先把糧食收回去再說。

  這天才剛剛亮開沒多久又暗起來,下順了,隨時都會再下。

  隻要把苞穀收回去了,種小麥還有一段時間,秸稈就算是爛在地裏也不算啥損失。

  至於工分,那自然不能混著來,正常是啥樣就是啥樣。

  根據幹的情況,到下工的時候再決定。

  阿茶還好,一如既往的拿著自己的五個工分,石珍珍四個,周秀蘭竟然跟比她小的周秀英周秀梅一樣拿了兩個工分。

  陳春芳哪能願意,在地裏麵撒潑,不敢鬧周成發,把記分員王燕罵的狗血淋頭的。王燕本來就是個很能忍很會做人的人,此番也有些招架不住,差點跟她動起手來。

  鬧也沒有用,隊上周成發說了算:“我們家周正興才四個工分,周秀梅兩個工分,你跟我在這說不公平,哪門個不公平?大家都有個眼睛,工分那是幹出來的不是鬧出來的。那鬧都能鬧長工分,都不幹活了,都吃飽鬧一鬧啥都有了!你要是覺得兩個工分少了,明天你們周秀蘭就別來了。這收苞穀再咋個急,也不差她那三兩籃子。”不夠氣人的。

  背了一天苞穀累的不行,晚上還要剝苞穀,哪個有精力在這一天跟她浪費口水打嘴仗。

  陳春芳這個人就是牛脾氣,不順心就鬧,最後總是搞的臉麵全無,偏偏還不長記性。石開山剛剛來的時候還哄一哄勸一勸,時間長了也曉得她是個啥人了。能幹是能幹,也很會過,但是這個脾氣真的是叫人招架不住。時間長了,也就懶得勸了。反正二婚,各有各的娃,不過是搭鍋過日子,好了就睡一回,不好就背對背各睡各的。

  陳春芳也是不敢輕易招惹他的,上個月因為石珍珍上學的事情鬧的厲害的很,被石開山扇了兩巴掌,要不是周正全,不定得吃多少虧。

  石珍珍最終也沒能再去學校,不過那兩巴掌倒是叫陳春芳心裏多少有些忌憚了。曉得了石開山不是周成貴,不是她想咋樣就能咋樣的。

  當夜,雨就又淅淅瀝瀝的下起來。隊上的大人愁的瞌睡都睡不著。地裏麵的莊稼都還沒收完,這麽沒完沒了的下,不曉得何時才是個頭。

  一直到十月中旬,糧食搶手完了,分到各戶了天才真正晴起來。因為長時間下雨,天比往年都冷的早。

  苞穀和穀子都受到了影響,哪怕早早的就將秋糧分下去給各戶,還是無法避免的出了芽子。

  稻穀雖然分的不多,但是也因為不好晾曬沾了露水的緣故,那個火焰包染的穀子黑乎乎的。

  好在阿茶家的苞穀全部都被掛了起來,起黴出芽的不算多。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年陰雨天氣太多冷的太早的緣故,剛剛忙完沒多久周漢青就感覺有些不好了,剛開始心口堵的厲害,不時的要咳嗽幾聲才能順暢,入冬之後就咳嗽的更加厲害了。原本以為受涼了,熬熬就能好,哪曉得越熬越不好。

  今年冬天隊上沒有再開荒,因為開了綜合廠,大隊號召各個生產隊都準備修路。隊上的男人在大隊的幹部號召下都去開山鑿石了。

  為了盡量不占用開出來的田地,新修的大路根本就沒按著原來的小路走,而是從倉庫那邊靠著山邊一路挖下去的。

  開山鑿石全靠人力,辛苦可想而知。

  周成發跑了無數趟大隊才弄到一點火藥。

  那也不敢輕易的用,一共就那麽點,隻有最難挖的地方才鑿炮眼,埋火藥,直接給炸開。不止要挖要鑿還得墊。

  周漢青本來也想去的餓,在本隊,離的不遠。別的不說,他手上還是有點勁的。再不濟砌石坎子也行,奈何身體不爭氣。

  隨著天越來越冷,他咳嗽的好像越來越厲害了,阿茶天天催促著他去大隊部找大夫。

  周漢青也曉得自己這個年紀跟年輕的時候不一樣了,去了衛生室開了幾副藥回來。

  阿茶熬藥勤快的很,天天盯著他,生怕他少喝一頓。

  一頓不落的喝完幾副藥好像也沒起啥效果。

  阿茶愁的不行,周漢青卻很樂觀:“你好好上你的學,我這是小毛病,天太冷啦,等開春的時候暖和了自然就好了。”

  阿茶將信將疑,心裏卻又期待著真的是這樣子。

  同時也在琢磨著給爺爺得準備一件新棉衣了。

  家裏這兩年都沒添衣裳,布票攢著的,周漢青打算攢多了買大塊一點的布,彈一床新棉絮包了。回頭阿茶上初中的時候住校帶學校裏麵去。

  早先給阿茶做的棉衣現在穿著正好,而他自己,好些年都沒添過衣裳了。他那個棉衣麵子補了又補的餓,裏麵的棉花坨的跟蓋的被子一樣,硬邦邦的,一點都不暖和。

  她這兩年針線倒是練的很有進步了,也看過人縫衣裳,時不時的去對門,胡惠英也會教她,但是她還沒有自己獨自縫過一件衣裳,何況是棉衣。

  洗衣裳的時候,她藏了一件她爺爺穿著的舊衣裳,然後把這兩年攢的兔毛放在上麵比劃了比劃,夠了。

  兔毛當麵子太惹眼,拿來當裏子挺好,這樣還省布,至於襖的麵子,她翻了翻家裏的布,就剩下一點點布頭,搞不成。所以就用這件黑色洗的發白的單衣裳做麵子好了。

  這樣也不用裁衣裳,隻需要往中間續棉花,弄均勻一些,然後引線就好了。

  棉花,棉花家裏還是有的,他爺爺收著,不許她動,說要攢那裏以後用。

  正需要的時候不用以後用,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好了。

  等周漢青曉得她在偷偷給自己做棉衣,時間已經到了臘月,又是一年的尾巴上了。

  臘月讓人最期盼的就是算工分,然後隊上殺年豬。

  阿茶早早的就跟周漢青說了,今年隊上分下來的錢要多割點肥豬肉。

  多煉一點油,加上家裏這會兒不那麽缺肉,吃稍微好點會有勁一點,身體也會好一些。

  她這麽聽話懂事這麽努力,周漢青哪有不答應的。

  所以,阿茶等啊等,終於等到核算工分這一天,下午明目張膽的逃學拿著工分本本去對賬了。

  她也是四年級的學生了,賬算的門清,一個工分都不能糊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