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高青陽說了一頓，阿茶吃了中午飯就去了學校。

  學生曠課這種事情在學校屢見不鮮，老師早就已經習以為常了。

  不過阿茶這可是頭一回，她在班上表現算是很不錯的，入了李成海的眼自然就會被關注。

  下午第一節課剛剛下就被點名喊了出去，站在教室外麵，李成海問她：“咋弄的？早上咋沒來上課？”

  阿茶很誠實的回答：“早上不太舒服。”心裏不舒服。她最喜歡的青紅姐姐嫁人了，去了別人家裏，以後再也不能時時看見，跟她說笑教她做針線了。

  李成海聽著還以為她身體出了啥毛病：“不舒服？這陣好些了沒有？”

  阿茶點頭：“好些了，好些了我就來學校了。”

  李成海點點頭：“去吧，去教室。不舒服就不要往太陽下麵跑。”

  牛頭不對馬嘴的竟然就這麽糊弄過去了。

  進教室，石珍珍就湊了過來：“阿茶，你早上咋沒來上學？”

  阿茶道：“早上不舒服就沒來。”還是這麽個說辭。

  石珍珍問她：“那現在好點了沒有？下午還去割草嗎？”

  “割啊，要交任務呢！”雖然她已經交過一趟了，但是誰也不嫌工分多啊！

  兩個人約好了，上課鈴也響了，各回各位。

  坐在最裏麵的周秀蘭哼了一聲：“跟周阿茶相處的不錯啊！別忘了你是誰家的人吃的誰家的飯！”

  石珍珍已經習慣了她說話陰陽怪氣，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周秀蘭堵的不上不下的，可惜的是老師進教室了，這節課是他們一年級的課。她伸手狠狠的掐了石珍珍一把。石珍珍抿著嘴依舊沒吭聲，但是眼睛已經紅了。

  此刻她十分的想直接叫出聲，告訴老師周秀蘭掐自己。但是她又不能不敢這麽做。為了她能上學，她爹那麽要強的人隔三岔五的挨罵，她不能再招惹周秀蘭給她爹再添麻煩了。

  放學鈴一響，阿茶把書和本子往書口袋裏麵一塞，喊石珍珍：“走啦！”今天高青陽沒去學校，他們約好了下午一起去扯豬草的。

  這會兒地裏麵還沒徹底的忙起來，就早苞穀地裏麵的草要鋤，扯豬草也得去苞穀地，晚了就被鋤幹淨了。

  石珍珍趴在座位上沒動，裏麵的周秀蘭推她：“讓開，好狗不擋道！”

  阿茶在過道另外一邊皺巴著眉頭看著她倆，搞不太清楚石珍珍這會兒是個啥情況，病了？

  石珍珍被周秀蘭一刨，一下子站了起來，怒目看著她，淚水在眼裏打轉轉：“是不是你把我的書給藏起來了？”

  一年級一共就兩本書，語文和算術。周秀蘭原本是有書的，這學期接著用就行了，她沒有，交了錢領了一套新的，沒用兩天就被周秀蘭給換掉了。

  她雖然難過但是也沒吱聲，沒跟她爹講。但是現在，舊書也沒了一本。

  平時她下課都不去外麵的，上一節課她就出去上了個廁所，回頭來書就沒有了。

  憋了一節課，到這會兒實在是忍不住了。

  她覺得班上的同學都挺好的，不至於幹這麽缺德的事情，除了周秀蘭，她想不出來還有誰能幹這事。

  對於她上學，她新娘一家子意見都大得很。這下沒書了的話這個學還咋上？

  周秀蘭怎麽可能認：“你啥意思？書不見了？書不見了你賴我？你還長本事了你！”說完，伸手猛然一推，把石珍珍退了個趔趄。

  阿茶伸手扶住她，看著周秀蘭，難得心平氣和的跟周秀蘭說話：“要是你拿了就還給她吧，你不喜歡她就離她遠些，咋能幹這麽缺德的事情呢？”

  周秀蘭以前不喜歡阿茶現在也不喜歡。以前不喜歡但是不害怕，因為不管咋樣她有哥哥撐腰，而阿茶這個掃把星就自己一個人。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她那個哥哥有跟沒有一樣，指望不上。所以周秀蘭也聰明的很，看不慣阿茶也不會跟她正麵剛，頂多背後地裏弄點小動作。兩個人已經很長時間沒啥交集了。

  這會兒阿茶自己往上湊，周秀蘭就是害怕也不願意低頭認輸，不敢跟她正麵剛，轉而把氣再次撒在了石珍珍身上。

  “厲害啊，你現在不得了了，才來了多久就跟周阿茶穿連襠褲，合起夥來欺負我了。別忘了你睡的誰家床，喝的誰家水，吃的誰家糧！”

  石珍珍就一句話：“是不是你拿了我的書，還給我！”

  說著，還蠻橫的推了周秀蘭一把。顯然這個平時說話都不敢大聲的小姑娘這會兒已經被氣的不會思考了。不會思考不會想太多那就憑著本心啥都不顧了。

  周秀蘭沒想到一向膽小的她一下子這麽橫，當時就不樂意了：“你少放屁，誰拿你書了？我自己又不是沒有，稀罕你那本書？”

  邊上的同學原本該走了，看她們鬧起來也不走了，都在那看熱鬧。

  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大在那嚷嚷：“周秀蘭，上節課下課之後你不是拿了本書出去了？該不會就是石珍珍的吧？”

  要是以前，周秀蘭肯定會大聲承認：“對，就是我拿的就是我扔的，你又能把我咋樣？”但是現在的周秀蘭跟以前不一樣了，比以前會動腦子有心眼子了。

  別的就不說了，有些事情即便是她幹的，在別人沒有真憑實據之前她是絕對不會承認的。

  沒有真憑實據，她不承認，就是她幹的又能怎樣？就是老師也拿她沒辦法。

  阿茶拉了石珍珍一下：“走吧，看看老師走了沒有，跟老師說說，叫老師幫忙找吧！老師肯定能找到。看看到底是哪個這麽不要臉丟人書，偷東西的人隻要查出來老師肯定得去找她大人，說不定還得弄去跟隊上那些壞分子一起住牛棚子挑大糞，然後挨批 寫檢討。”

  二年級幾個值日的學生也跟著附和：“就是就是，趕緊找老師，還在辦公室裏麵沒走呢！看看我們教室裏麵到底哪個是賊，弄去檢討批 鬥！”

  石珍珍吸溜著鼻子往教室外麵走。

  周秀蘭見狀提著書口袋就往外麵跑，剛剛跑到教室門口就被阿茶堵在那裏。

  “你幹啥？”

  阿茶道：“沒幹啥，等一陣啊，老師來了都調查了你再走啊，你急個啥？做賊心虛？”

  “誰做賊心虛了？周阿茶你屬狗的，狗咬老鼠多管閑事？”

  阿茶嗬嗬笑：“對啊，我就喜歡咬老鼠，老鼠見了都怕我。”

  這麽一攔，周秀蘭沒走成，等來了正準備回家的李成海。

  石珍珍跟周秀蘭被單獨叫道了一旁，阿茶遠遠的站著，看著石珍珍耷拉著腦袋在那哭，看著周秀蘭在那趾高氣昂的，心裏複雜極了。

  沒等多大一會兒，李成海問完了，揮揮手，周秀蘭先跑了。從阿茶邊上跑的時候還挑釁的哼了一聲，鼻孔朝天別提多討厭了。

  石珍珍揉著眼睛，李成海道：“先回去吧，等明天上學大家都來了我再給你問問看，看看有沒有人看見。你說是周秀蘭同學拿了你的書，你又沒看見，沒有真憑實據老師也沒辦法。”

  說完，挎著口袋急匆匆的就走了。

  阿茶看著石珍珍，耐心已經到了盡頭，喊了她一聲：“你走不走？不走的話我可走了？”她從來沒這麽等過人呢，就很煩躁。下午放學這點時間很寶貴的，抓緊一點能幹不少活。

  石珍珍背著筐子跟在她後麵。

  筐子裏麵已經割了大半筐子草，下午路上再割一點就能去交任務了。陳春芳最後的妥協，她上學可以，每天必須割兩筐草，一筐上交，一筐留家裏喂豬。

  阿茶回頭看了她一眼，煩躁的把一顆小石子一腳踢出去老遠。

  等石珍珍走近的時候她才道：“別哭了，哭有啥用，把書找到才行。”

  石珍珍道：“肯定找不到了，要是她拿走了她肯定不會再讓我找到的。”

  “那你哭就更不起作用了。我要是你，要麽把書找到，找不到我就把周秀蘭揍一頓，好歹出口氣。”

  石珍珍的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不行不行，我不能打她。”沒考慮打不打得過的問題：“我要是打了她，她肯定回去告狀，到時候我新娘會罵我爹，還會打我。”

  “陳春芳打過你？”

  石珍珍搖搖頭：“沒有，但是之前她跟我爹打架了，罵的可難聽了。就是因為我跟我爹說想上學，所以他們才打架的。”

  阿茶嗤了一聲，說實話，她對石開山這個人一點好感都沒有。一個大男人，年輕力壯的竟然養活不了一個小娃兒，還得翻山越嶺來找陳春芳這麽個女人，都不曉得圖個啥。她爺爺那麽大年級了，還能把她養大。石開山年紀輕輕的還不如個腿腳不便利的老漢。

  “我跟你說周秀蘭那個人就是欠收拾，你越是顧忌這顧忌那她越狂。覺得你好欺負了所以才可勁欺負你。敢回去告狀那是打輕了。你打了她她回去告狀又能咋樣，最多你再挨一頓，回頭你再打回去不就行了。大人你沒辦法，周秀蘭跟你一樣大你也沒辦法？”

  “不是的，不是你說的那麽容易。”她跟她爹還要在這邊過，咋能幹那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