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已經不忙了，隊上開始繼續墾荒。周漢青早晚的去一趟倉庫發收農具，其他大部分時間都在家裏。

  他會把飯早早做好，阿茶從外麵回去就能吃口現成的熱乎飯了。

  這會兒有紅苕，碴子粥裏邊放點紅苕在裏頭，帶著一股甜絲絲的味道，好喝的很。熱乎乎的粥下肚，阿茶滿足的歎了口氣，然後跟他講爺爺：“爺爺，能不能再弄個雞籠子？整大一點，我想等過完年再養兩隻雞。”

  周漢青道：“再養的話，要交的任務可以就多了。”九江公社這邊對養雞的隻數沒強製性規定，根據社員自己的情況來，有能力就多養，沒能力就少養。但是任務卻是跟著數量來的。每年到了十月份的時候隊上就會各家各戶的統計調查當年養殖的隻數，按著數量來定當年要交的雞蛋任務。

  雖然交任務也給錢，但是這個任務不輕，而且對雞蛋的要求也挺高。

  反正也挺不容易的。

  好些家裏喂兩隻雞想撿雞蛋的，別說自己撿雞蛋了，任務都交不清。畢竟想讓雞下蛋那也是要給雞補充營養的。

  所以，隊上喂雞的真的不多。

  他們家算是好的，就喂了兩隻雞，阿茶勤快，不是給挖曲鱔子就是給逮螞蚱舀蝦米。兩隻雞也爭氣，停蛋的時候短的很。

  隻不過這兩隻雞也下了三年的蛋了，說不定哪天說停就停了。確實該補兩隻了。

  阿茶是完全沒考慮過的，她就是覺得應該再幹點啥。高青陽人家寫篇文章都能得獎有錢，自己也該幹點啥。寫文章她是不行了，喂豬也不行，那就喂雞撿蛋。

  也不多喂，再有兩隻就好了。

  “那不礙事，任務多了錢不也多了嗎？我勤快點喂好一點，下蛋肯定不會有問題的。”

  周漢青想了想給她了點建議：“再喂兩隻也不是不行，不過想要雞下蛋還是要放開，能自己到處跑到處刨，有蟲子螞蟻的自己就能吃，不比你給逮著喂來的差。這樣的雞長的快，下蛋也早。關著養的雞，一年有差不多一半時間都不下。”

  “你要想喂雞也行，回頭我砍點樹椏子把下麵的椿芽樹林給圍了，到時候養幾隻在裏麵放著，刨刨土，逮逮蟲子吃，長的更快一些。別回頭數量多了喂不好，交任務就成個問題了。”

  阿茶道：“那裏麵要點豆子，還要點高粱呢，不得被雞給刨死了？”那也算是他們的自留地，雖然是自留樹林刨出來的，裏麵的土不肥，石渣子多一些，但是隻要種了，多少都有點收成的。

  養雞固然重要，但是口糧更加重要。

  周漢青道：“點的時候關上一段時間，等苗子長起來了再放進去。”所以，這樣一說，雞籠子還得做，籬笆也得弄。但是山裏的人不就是這樣活攆活，過日子就是幹活，不幹怎麽活呢？

  阿茶點了點頭，自己的想法果然還是簡單的一些，問問大人，多聽聽他們說的，總歸是沒錯的。

  有爺爺操心這個事情，她就不管了，隻等開春之後去捉雞兒子。她現在還琢磨的事情就是圈裏麵的兔子又要下了。

  這玩意兒的繁殖能力真的驚人，簡直就是生生不息。可惜得是，身上得肉沒有半點油水。現在她上山上的勤，彈弓用的利索，再四處的掏陷阱，隔三岔五都能得些好東西，兔子她已經不咋稀罕了。

  但是再不稀罕這也是肉啊！

  她也不曉得爺爺有沒有那麽多時間，除了雞籠子還得再弄個兔籠子，有了多餘得籠子就不必隔段時間就把兔子給宰了。就放在柴棚子裏麵藏著，外麵還是放個兩三隻就行了。那東西又不會叫喚又不會咋的，占地方又不大。

  隻要不叫人曉得她喂得多就行了。

  到時候家裏肉多了，糞也多了，還能悄咪咪的肥一下自留地。

  哎呀，她真的是太聰明了！

  但是喂多了之後又咋整呢？全部都吃了？

  也不曉得供銷社收不收，畢竟雞蛋都能送去供銷社換錢的。

  自從高青陽發表文章得了獎之後，阿茶得思想境界又提升了一步。

  之前就整天琢磨著要吃飽要吃肉，現在已經發展到怎麽搞錢了。

  喂雞下蛋能換錢，喂兔子不曉得能不能行。她聽隊上的知青說公社那邊有集市，每個月得三六九逢集，好些人拿了東西去賣，也有人閑暇得時候去趕集買東西的。

  但是具體啥情況還是不太清楚，聽的雲裏霧繞的。

  回頭她就問周漢青：“爺爺，不是說不允許個人搞買賣嗎？我咋聽人說還能趕集，能買東西。”

  周漢青也不曉得她是從哪聽來的，因為他們這邊的人基本上就沒去趕過集。說是集市，但是跟十來年前的集市區別真的是太大了。好些東西禁止個人交易，都是附近的手藝人閑暇的時候變個鬥笠籮筐，做點桌椅板凳拿過去賣。買的人少之又少。

  這會兒條件都不好，上工用的家什都是去倉庫領，自家自留地裏麵要用的倒是需要置辦，但是哪一樣家什置辦了不得用個十年八年的。

  再說了，公社離隊上也不近，誰一天到晚有那個閑工夫去趕集。有那時間在家裏幹點活不好嗎？

  不過小丫頭既然問了，周漢青自然沒有不答的：“有的東西允許，有的東西不允許 。”很多緊俏的物資那肯定是不允許的，都是需要憑票去供銷社購買的。

  阿茶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她琢磨著回頭要去公社瞅一瞅，看看集市到底是啥樣的餓。到底啥能賣啥不能賣。光聽人說能有啥，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不過這會兒想也是空想，還在上學呢，隻有放了寒假再瞅機會。不是三六九逢集嗎？一個月好多場，總有機會去看的。到時候她不打算跟她爺爺去，她要喊高青陽，這樣的話，出去自由一點。

  公社的集市高青陽比她更了解一些，一年到頭其實就年底的時候有點人，平時都忙的跟啥一樣，哪有時間出來瞎轉悠。

  有那個閑心時不時來轉悠的也就是過來的知青。

  頭年整個公社分下來那麽些，今年十月初又來了些。

  城裏來的人跟山裏人不一樣，得閑就就喜歡亂轉。

  集市上平時的生意並不是多好，因為物資種類匱乏，但凡在供銷社憑票購買的東西一率不能個人私自買賣。

  所以，雖然有人瞅著閑暇時間出來擺攤賣東西，但是不開張這種事情是時常會發生的。

  其他的東西倒是沒見到有賣的，雞蛋什麽的都是統一交到供銷社，在外麵是沒法賣的。

  所以這個集市上賣東西這個事並沒有阿茶想的那麽樂觀，隻是他這會兒跟阿茶並沒有細說，答應了阿茶等到放假之後帶著她去公社的集市好好的轉一轉，到時候再看情況。

  現在自然是要以學習為重，爭取考個好成績。成績好了心情也就好了，能好好的過個年。

  這個不肖他說，阿茶自然曉得。期中考試沒考好，她後麵一直在努力著了。

  阿茶給高青陽算是提了個醒。他心思一下子也活絡起來。

  九江公社的集市就在離學校不遠前麵的那個岔路口過去，往肉聯廠走的那條路上。那條路還挺寬的，大概半裏路的樣子，平時也沒多少人，就到臘月份的時候人多一些，那些手藝人會把各樣的東西拿去賣。

  高青陽去看了兩回之後心裏就有了主意，回頭去找張海濤和陳陽。

  “來來來，跟你們商量點事情。”

  幾個人有著抄作業的交情，非同一般，張海濤跟陳陽還是挺喜歡跟他往一起湊的。

  他一喊幾個人就跑到角落裏去，張海濤大嗓門問他：“搞啥呀？這神神秘秘的還得背著人。”

  高青陽道：“跟你們倆說點事，不能當著人麵前說。”

  陳陽眼睛一亮：“嘿！不能當著人前說的事都是好事情，快說快說！”要搞事情，他還是很喜歡的。

  “這不是馬上要期末考試了嗎？”

  一提起期末考試，張海濤跟陳陽兩個人就炸了。

  “你提這個幹啥？馬上要期末考試了，這還不還沒考嗎？”

  高青陽慢條斯理的：“我不是說時間嗎？馬上要期末考試了，考完試不就放寒假了嗎？”

  “你到底要說啥，直接說行不行？”

  “我想做點小買賣。”

  陳陽愣了一下，一把捂住他的嘴：“你瘋了？”

  高青陽屏住呼吸伸手把他的手拽開：“你解手不洗手啊，這麽臭！”

  “這麽冷的天，誰解手洗手？你窮講究個啥？”

  張海濤拽他們兩個：“說正事，說正事。”

  高青陽道：“做買賣咋了？那逢集的時候不好些人過來做買賣嗎？隻要不賣那些不允許的東西不就行了。”

  “你要買啥？”

  “我還沒想好賣啥，但是人家不允許的咱們肯定不能幹。”

  說完看了陳陽眼：“但是吧！我一個人肯定不行，得找你們幫忙。到時候做了生意賺了錢咱們三個分好了。”

  不能說開工資，開工資的話又得被批判為資本主義思想。

  “哼，瞧不起人了是吧？要幫啥忙你直接說好了，分啥呀分！”

  高青陽道：“你得回去跟你二大，陳愛華他爹悄悄的報備一聲。不過現在不要去，等我想到要幹什麽了到時候了再去，說太早了的話不太好。”

  “不是，你這做買賣，我去找我二大幹啥呀？就你說的，到了年底逢集的時候，擺攤的多的是，隻要賣的不是那些不允許的東西，去告訴他幹啥呀？”

  他這個年紀半大不大的，正是想做主又不能做主的時候，最煩做什麽事情大人在裏麵叨叨的瞎摻和。

  高青陽咳嗽了兩聲：“你忘了上一次的事情了？我又不是公社這邊的人，人生地不熟的，弄點啥被熟人撞見，萬一出個啥岔子就不劃算了。咱們防患於未然嘛！”

  “嗨，你說陳愛華呀！那小丫頭片子她能幹啥呀？咱們又不做違法犯紀的事情，她就看見了她能怎麽著？能咬你一口？放心好了，有啥事有我在，她再能倒騰也翻不起啥大浪來。”

  高青陽擔心的當然不是陳愛華，主要還是張光耀，但是他也不好隨便的把張光耀跟他爹的那點糾葛說給這兩個人聽，信口雌黃的說人家有可能報複。反正不管咋說，張光耀現在是革委會的人，隻要搞定革委會主任，其他的事情都不叫個事。

  所以他才會拉張海濤跟陳陽在一塊，到時候三個人合夥，張光耀要是碰見了，就算是想整點啥他也不會有太大的損失，因為這生意不是他一個人的。

  今天大年初一，大家都在幹嘛呢？是不是很熱鬧，都做了好多好吃的，有沒有喝酒，醉了沒有？素衫在此祝各位新的一年裏，大吉大利，身體健康，幸福美滿，萬事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