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啥可鬧騰，周漢青拿著殺豬刀，麻溜的把後腿連臀尖給砍下來：“不分一半了，就這樣分，兩條豬後腿我們一家一個，剩下的就給你們砍，一戶來一個人領就行了，我砍到哪截是哪截。”

  那也分好壞好吧，一樣大的一塊肉還分皮的薄厚，骨頭的多少呢！

  但是他這麽一說，沒人吱聲了。畢竟他們兩家就要了個後腿，那腿上都光骨頭，看著多其實也沒有多少，哪裏比得上一刀一刀砍下來的肉合適。

  再說了，冷著的那個臉，再加上他手上寒光閃閃的殺豬刀，也沒有人能說啥了。不是每個人都是陳春芳，總是嫌少不嫌多，死豬不怕開水燙，不怕丟人現眼愛冒頭。

  周漢青別看腿瘸了，手上功夫還是利索的很，砍肉的時候一刀下去幾乎錯不了多少。

  知青點那邊的人也分了肉，不過沒有分到正兒八經的豬肉，分到了個豬頭，那個斤頭就重了，不過裏麵都是骨頭，倒也沒有人說啥。占便宜的可能就是周漢民家，這剛剛分了家，一戶分成了三戶，要是以前隻需要分一份就行了，這一下就分三份。

  砍肉的時候，隊上這些人突然就覺得好像分了家也不是沒有好處。

  阿茶蹲在邊上嘴巴撅得老高，折騰了半天，他們就得到個豬後腿。

  等把肉分完，肚子裏那些東西周漢青也沒有要，他弄不來那些東西，就把自己弄的肉就著殺豬刀利索餓分成一塊一塊的，拿中棕葉子穿了，拴好了放在阿茶背著的筐子裏。

  高青陽蹲在邊上看她：“好啦，不要不高興了，肉弄回來肯定是要給隊上的人分的，他們才多少一點啊，我們一人一個豬後腿，比他們多多了。”

  “豬腿上麵半截都是骨頭。”

  現在都缺油水，誰稀罕去啃骨頭啊？

  “傻了吧？那大腿根上那點肉才是最好的，野豬長的大骨架子大，哪裏沒有骨頭啊？一點膘都沒有，就一層皮，就後麵這一點藏了膘，肉吃著還沒有那麽柴。”

  阿茶這才去筐子裏翻看她爺爺剁下來的肉，好像是那麽回事。雖然小腿那半截隻有一層皮，但是大腿根上的肉可不少。

  再加上他們還有一個，這樣想想阿茶也覺得滿意了。既然不得不給隊上的人分，那想再多也沒有用，得知足才行。

  這個豬肉分的好久都不到這邊門上來的劉淑芳難得的冒頭了，狠狠的把高青陽誇了一通：“哎呀，青陽真的是厲害，一點點大的人，比咱們青峰還小幾個月呢，野豬都能弄到，咋那麽大本事呢？”

  高青陽道：“哪來的本事啊？我隻是看見了，湊巧了。這不還得虧了我爹和周家表爺，不然我跟阿茶兩個這點大能幹啥呀？就是運氣好而已。”

  “在哪碰見的呀？你們這一回兩回的老是碰見這東西，可得注意了。肉好吃不假，但是好運氣也不是常常有的。”

  高青陽就老老實實回答：“就在上麵的樹林裏麵，我們撿柴能在哪呀？幺娘說的也對，運氣不是時時有的，不過好運氣有個一回兩回也知足了，總比那一直沒有啥運氣的人要強的多，你說是吧？”

  劉淑芳道：“那倒是，運氣好了才能打死野豬，不然遇到這種東西隻有送命的份。對門周漢青表叔看不出來，還有幾下子，野豬也能弄死。”

  “不還有高書記在，他一個瘸子老漢他能打野豬，那簡直就是笑話。”

  高青陽道：“說實話，這個野豬我爹隻是搭了個手，主要還是表爺的功勞。他腿腳不便利，但是手上力氣大準頭好啊!你們那陣沒看見那個豬腦殼和豬蹄子，上麵都是血，豬蹄子都被砸爛了，那都是他整的。一斧頭一個準。野豬皮厚肉糙也扛不住人厲害啊！”

  他最討厭的就是隊上這些人，占著別人的便宜還陰陽怪氣的嘲笑人。

  這話一說，沒人再議論了。

  劉淑芳聽了這話再也笑不出來，她總覺得老大家這個娃兒說話別有意味似的。

  她不說話，安靜一大截。高青陽這會兒也沒心情去搭理哪個。因為他知道，他幺娘這都不算個啥，回頭等人都散完了，他爹肯定要收拾他。

  說不定，跟他娘兩個人混合雙打都很有可能。

  兩輩子加起來他都還沒有被家裏父母揍過，不知道是個啥感覺。

  到時候是跑呢，還是不跑呢？

  不過還沒等他爹開口，周漢青就先喊他了：“青陽啊。”

  高青陽應了一聲：“表爺，咋了？”

  周漢青不曉得咋說了：“我曉得你是個好的，你看阿茶嘞，傻不愣登的，跟隊上這些娃又不合群，你願意帶著她教她我真的是高興的不行。啥感謝的話說出來都沒法表達我對你的感謝，但是啊，以後還是不能這樣了啊！”

  “現在的日子雖然不好過，但是你爹娘都是能幹的，以後肯定會越來越好的，你還是得好好學習。平時呢，要想著幫家裏幹活了，幫著割點草撿個柴火啥的都能成，可不要再往山裏去了。太嚇人了，還小嘞，但凡你要有個十七八，老漢我說的這些都是廢話。我曉得你是個最聽話的，肯定是被阿茶這臭丫頭慫恿的。你大，不能她想咋樣就咋樣，你說了算。”

  高青陽心想，但凡有個十七八，這野豬根本就用不著經你們的手，自己一個人就收拾了好嗎？哪裏還能把到手的肉分給別人不說回頭還得被收拾。

  至於阿茶，那肯定自己說了不算，在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上，小丫頭怎麽開心怎麽來。

  心裏這樣想，臉上卻謙遜乖巧的不得了：“我曉得了，以後肯定不會再幹這種事情了。我本來也就是想著看看能不能弄點小東西，誰知道弄到這麽個大東西。再說這真的是運氣，也不可能老是碰見這玩意，那要老是碰見那還得了，那山上不得成群了？”

  他這麽說，周漢青就沒再開腔，跟高明遠道了謝，然後兩個人互相又客氣了一番，才背著筐子喊阿茶：“跟你表叔道個謝，人家忙的跟啥一樣，今天這一耽擱就是大半天去了。”

  有肉吃了，阿茶的頭發絲都帶著愉悅，心情好的不行，乖巧的跟高明遠說了謝謝，然後跟在他後麵走了。

  周漢青一走，高青陽這才輕輕地鬆了一口氣。總算是沒當著他娘的麵提柏樹坡那個地方，不然的話他娘肯定會發瘋。現在最麻煩的就是他爹，可千萬不要那麽老實，啥都跟他娘說才好。

  這弄頭野豬回來，大家都安逸了，都有肉吃了，最不安逸的就是他了。

  外麵的人分著肉，肉分到手也沒立刻走，三三兩兩七嘴八舌的說著話，胡惠英又忙著進屋燒開水。

  高青紅不明白：“娘，這會兒還燒開水幹啥呀？”

  胡惠英看了一眼在門口站著的李秀蘭：“哦，鍋裏邊剛剛燒過水，幹淨的，我將就著再燒一鍋開水灌起來，水壺裏不沒水了？”

  高青紅點點頭：“那我還是去扯豬草好了。”

  “不早了，你就提個籃子，在附近轉悠一圈好了。”說完，胡惠英突然又想起來：“對了，你問一下青陽，他今天任務是不是還沒交？要不然你去幫他給他割點草？都這會了，我看他跑的也跑不動了。”

  “能行，我去了。”

  聽見她嘀嘀咕咕的在跟高青陽說啥，轉眼人就不見了。

  胡惠英往鍋底下塞了柴火，出去看了一眼，外麵的人都散了，就高明成還在那站著。

  胡惠英想著後門那筐子裏放著的東西，琢磨著家裏的木頭肯定是沒辦法用，裝不下。洗衣裳的大盆不知道能不能行，反正是不能用黃桶燙。

  那黃桶搬不到屋裏來，隻能放在院子裏。回頭一搞隔壁的就看見了，人多嘴雜，轉身傳出去又是一樁麻煩。除非這個小的也給老二家的再分一點。

  但是她不樂意，憑啥呢？青陽背的整個人滿頭大汗的，渾身都虛脫了弄回來的東西，憑啥要便宜外人。

  等高明遠和高明成他們把黃桶裏麵的水倒了，推倒在那晾著。胡惠英自個兒已經把木盆弄到後麵去了，喊了高明遠一聲：“那啥，殺豬刀啥的先別還過去。”

  高明遠問她：“殺豬刀留著幹啥?"

  “殺豬刀比菜刀快，那豬腿不得分分嗎？”

  高明遠心說家裏有斧頭不也一樣用嗎？不過還沒來得說，高青陽就拿著殺豬刀往灶房那邊走了。

  高明遠也跟著進屋，高青陽放下殺豬刀正準備開溜，被他給喊住了。

  高青陽站在那裏等著挨訓，等了半天，就等來他一聲歎息：“算了，你忙你的去。作業寫完了沒有？沒有趕緊去幹正事。”

  高青陽應了一聲就跑了

  “你們爺倆搞啥名堂呢？”

  高明遠道：“最近有點野，想說他兩句，想了想算了。這樣挺好的，娃兒家還是要皮實些才好。這一晃都十三了，沒有兩年就是大人了，也就這一兩年還能皮一下。”

  到底沒跟胡惠英提說這個野豬是兩個小娃兒弄的事情。

  提起來了又不得了。他媳婦叨叨起來，不止娃兒害怕，他也有點打怵。

  胡惠英並沒多想：“可不是，一眨眼就成大人了。這幾個月一天到晚到處跑，身體還好起來了，挺好的。已經夠懂事了，比原來老實巴交門都不出好多了。”說完問高明遠：“爹娘上哪去了？”

  “爹，這會不是在自留地裏，又在往邊上挖，娘也不見人了，怕是也過去了。”現在的人都是這樣，一點自留地總覺得不夠寬，兩邊的荒林被刨了又刨。隻要隊上不忙，就在自留地裏麵忙不停。

  這下胡惠英就放心了，拉著他到後門上：“趕緊的，趁著這會兒都不在，先把這個東西給收拾了。”

  高明遠看見筐子裏那一坨，嘶的倒吸了一口涼氣：“我說呢，兩個小鬼慢騰騰的走在後麵比我們抬了二百斤的東西還慢，小崽子。”

  胡惠英拍了他一下：“趕緊的，哪那麽多廢話，沒有兩個小鬼你能吃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