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剛開始看起來還有些膽怯，於是乎黑九便牽著她的手。

  久而久之，鼠右便不再害怕，臉上漸漸露出發自內心的幸福笑容。

  從複活，到適應自己新身份以及魔王堡的生活，花了差不多四天時間。

  黑九見火候差不多了。

  便在第四天的晚上特意做了非常豐盛的一頓飯，當晚陪鼠右和白衣一起在廚房裏吃。

  因為鼠右不算幹部，因此她的待遇隻能和下屬的白衣一樣，在廚房用餐。

  然即便如此，這四天下來，她也沒覺得有任何不妥。

  再加上有溫柔的白衣陪她聊天，以及黑九也會來這邊陪她吃飯。

  所以鼠右的心裏實際上還是非常開心的。

  ——

  晚上，鼠右幫著白衣收拾完廚房以後，按理說本該去休息了，不料黑九卻叫住了她。

  說是休息，實際上就是無所事事隨便打發時間。

  自從變成吸血鬼以後，鼠右便一直沒睡。

  她不像白衣紅衣魔王那種純種吸血鬼那般強大，因此白天從不出門。

  隻是在城堡裏四處遊走，或是幫白衣做事。

  白衣建議她多休息，但鼠右就仿佛是害怕自己被趕走一般，還是一個勁的搶著幹活。

  看的出來，她是真的想留下來。

  畢竟這是個能讓她吃飽穿暖，而且還不會被無故責罵挨打的地方。

  ——

  “能和我去外麵聊聊天嗎？”

  黑九把鼠右叫到了魔王堡的門口，在那裏，有一塊很大的巨石。

  黑九坐在石頭上，鼠右坐在她的旁邊不遠，兩人一同看著滿頭的繁星。

  鼠右的眼睛閃閃發光，她在笑。

  “喜歡這裏的生活嗎？”黑九問。

  “喜歡！”鼠右點頭。

  黑九歎了一口氣，道：

  “我也喜歡，但若是想長期在這裏待下去，你還需要去做點什麽。”

  “！！！”

  鼠右身子猛的一顫，而後顫顫巍巍的道：

  “魔王，魔王要趕我走嗎？”

  黑九望向她，發現鼠右望著自己的眼睛水汪汪的，就差立馬落淚哭出聲來。

  “別胡思亂想！”

  右手拍在對方的頭頂上，而後摸了摸她的頭，以示安慰。

  “然話雖如此，魔王可不是什麽善良之輩，沒有利用價值的人很難留在這裏！”

  “我，我可以掃地，擦座子，打掃衛生，而且，我，我認識一些字。

  數數也能數到三位數。

  我可以當沙袋。

  我也會聽話的，所，所以，不要趕我走……”

  “啪嗒！”

  說著說著就便是哭了起來，眼淚嘩嘩的沒法止住。

  在鼠右的世界觀裏，黑九之所以把自己叫出來，大概就是委婉的告訴自己：

  這裏不歡迎自己。

  因為在鼠右印象中，黑九是個十分溫柔的人。

  因此才會選擇這樣的告別方式。

  “哭什麽，又沒說要趕你走！”

  微笑著替鼠右擦試著眼淚，隨後摸了摸她的頭，道：

  “魔王所在乎的，並非打掃這些細節，而是部下的心理是否強大。

  太過膽小的人沒任何利用價值。

  因此，那晚我將你帶回來的時候，魔王起初是不願意讓你活過來的。

  不過我跟她保證過了，你將來一定是個強大的女孩。

  好說歹說，最後打了個賭，才讓你活了過來。”

  “打賭？”

  “是的，打賭！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

  這四個字就如同地獄裏的一絲曙光照在鼠右的心房。

  讓其眼淚沒止住再次落了下來。

  “好孩子，你不會讓我失望的對嗎？”

  “嗯，不會的，我不會的……”

  一邊哽咽著回答，一邊擦拭著自己的眼淚。

  “哪怕是讓你去殺了自己的所有家人，你也會去照做的，對嗎？”

  “……”

  哭泣的動作戛然而止，鼠右遲疑的表情望向黑九的眼神有些空洞。

  這方麵的事，她連想法都未曾有過。

  “殺掉……家人？”

  “是的，殺死你的父母，和其他家人！”

  黑九的語氣如同是邪神在耳邊低語蠱惑。

  見鼠右的表情有些猶豫為難，便一副無奈的語氣，道：

  “當然，如果實在下不了手也無所謂，我替你下手便是。

  希望事後不要被魔王發現，不然咱倆死路一條。”

  “會，會死的嗎……哥哥……也會死的嗎？”

  “倒也不一定，隻是可能沒法繼續待在這裏了。

  當然，若是你沒法和過去一刀兩斷。

  也可以找個機會回家一家團聚。

  魔王那裏我會去解釋的。

  隻是今後，你就不能再回魔王堡了。”

  “那，那以後……我們還能見麵嗎？”

  “這個，不太可能……”

  少女失落的低下了頭，似乎實在思考。

  黑九的聲音漸漸從耳邊響起：

  “那麽，孩子，你是要選擇回家，還是要繼續留在魔王堡呢？

  我尊重你的選擇，我也願意相信你選擇的正確性。

  無論是哪邊，我都支持你。”

  溫柔的聲音一直在耳邊飄蕩，如同夢裏的一隻手在牽引著自己前進的方向。

  鼠右的腦中漸漸回想起自己這一生。

  ——

  一家團聚？

  回去後繼續過那種被吸血鬼家人榨幹的蛆蟲生活嗎？

  即便是自己死後，自己那所謂的父母也不惜抬著自己的屍體去木雕場訛詐。

  就為了榨幹自己的最後一點殘餘價值。

  這樣的家庭，鼠右絕對不想回去。

  相比較之下。

  魔王堡這邊的大家都很好說話。

  大家看起來也都非常的善良溫和。

  即便黑九總是強調這邊是魔王陣營，注定是站在世界對立麵的。

  但是，這裏的人卻給了自己幹淨的衣服，溫暖的床，能填飽肚子的食物。

  以及從未打罵過自己。

  明明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但這裏的人對自己卻不知比自己的親生父母好了多少。

  ——

  再者，兩世為人，自己的第二條命是這裏的人給的。

  那麽，自己又有何理由回去呢？

  而且……

  鼠右不由得望向正看著滿天繁星的黑九側臉。

  細細想來，自己死前的最後一點溫暖。

  似乎就是這個在當時未曾見過幾麵的男人給的。

  以及，要不是他……

  自己的屍體或許早已被丟在某個犄角旮旯，任其如同一塊遺棄的腐肉那般腐爛。

  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