誇獎小孩子倒是沒多大的心理壓力，這對黑九這樣的人來說也是如此，全當哄孩子玩了。

  相反，如果對方是一個成年人，黑九可能連半句誇獎之言都不會去說。

  至今為止，他一向是這樣和身邊的人相處過來的。

  當天的生日過得很開心，兩人都在愉快的氣氛下吃著蛋糕。

  直到黑九再次給右兒切了一塊。

  嘴角全是蛋糕的右兒連連擺手，說自己吃不下去以後。

  黑九才是漸漸開始步入正題。

  今晚的右兒和以往不同。

  這其中最重要的一個細節便是：

  她沒有提自己的母親，不僅如此，也沒有任何要把蛋糕拿到母親房間的意思。

  這是潛意識在回避。

  說明右兒的潛意識深處，是深知自己的母親已經死了的。

  而這個生日，也漸漸讓她重新認識到了這一點。

  換句話說：

  今晚，這種可悲的自欺欺人，或許能夠徹底結束。

  “不給媽媽拿點過去嗎？”

  黑九開始試探，聽聞這話的右兒身子則是猛的一僵。

  “媽媽……”

  眼淚又度掉了下來。

  而後，動作僵硬的，端起麵前盤子裏的蛋糕便打算要走。

  隻是，才剛起身，黑九便拉住了她的一隻手。

  “怎，怎麽了，哥哥？”

  右兒在笑，笑的極為勉強。

  他的整個身子都在微微發抖，就像是即將遇見什麽極為可怕的事情一般。

  “右兒，咱們試著放下過去，重新開始好嗎？”

  “哈，哈哈……哥，哥哥，你再說什麽啊……”

  她有些慌了，而後，轉身便走：

  “我，我要給媽媽送蛋糕，媽媽平時都吃不著蛋糕的，今天一定讓她好好吃一頓。”

  麵上的表情漸漸變得凝重，黑九不放心，跟在後麵。

  右母的房間還是那樣，點燃油燈的骷髏依然安詳的躺在床上。

  隻是和上次不同的是，骷髏口腔裏的飯食已經臭了，最表麵則還有一些剛被老鼠偷吃沒多少的麵條。

  說起來，若是沒有老鼠來偷吃，還不知道這床上會變成個什麽樣。

  “媽媽，吃蛋糕了，你最喜歡的蛋糕……”

  右兒走上前去，開始喂骷髏吃蛋糕。

  她的身子在發抖，手一個勁的打著哆嗦。

  “為，為什麽你不吃啊……為什麽你不動……”

  聲音漸漸開始有了哭腔，整個身子都因為強烈的悲痛而劇烈顫抖。

  是的，潛意識的保護破了防。

  現在的右兒已經徹底認清了床上母親的現狀。

  而這一切，僅僅隻因為這幾天黑九的關心。

  導致她的潛意識認為無需再自欺欺人。

  “媽媽，你吃啊，為什麽不吃……”

  一塊又一塊小蛋糕喂進骷髏的嘴裏，右兒的呼吸也開始變得急促，眼看馬上就要類似於瘋癲的狀態。

  ——

  “可以了，右兒……”

  黑九走上前去，抓住她的手，但右兒並不配合。

  “你，你要幹什麽啊哥哥？媽媽要吃蛋糕呢 ，她可喜歡吃蛋糕了！”

  “可是右兒，媽媽已經不在了……”

  “開什麽玩笑！！！！！”

  瞬間破防的真相換來的是右兒的一聲怒吼。

  而後，強行甩開黑九的手，繼續給骷髏喂食。

  “媽媽最喜歡吃蛋糕了對不對，媽媽最喜歡吃蛋糕了……”

  “右兒，冷靜……”

  “我很冷靜！！！！”

  暴怒，隨後扭頭怒瞪著黑九：

  “出去！！！”

  然黑九可沒那麽傻，

  上去一把奪過她盤子裏的蛋糕，自己一口全給吞了。

  然後……

  “咳咳咳……”

  難受的噎了好半天。

  “你，你幹嘛？”

  右兒一臉的迷茫和怒火。

  隨後自言自語：

  “算了，外麵還有，媽媽要吃蛋糕，媽媽要吃蛋糕……”

  她就像是魔怔了一般往外走。

  黑九見狀，直接衝過去，一把將其摟在懷裏。

  “沒事的孩子，沒事的……”

  “放開，放開我！媽媽要吃蛋糕，你沒聽見她說話嗎？！！！！”

  右兒拚命掙紮，最後，索性一口咬在了黑九的左手手臂。

  狐女的牙齒可不比正常人類，幾乎是比真狐狸的殺傷力還要大些。

  “嗚……嗷……”

  她的整個身子都一邊顫抖一邊發出狐狸的特有低嚎。

  與此同時，眼淚嘩嘩的流，伴隨著的，還有黑九那嘩嘩流血的左手。

  “沒事的，沒事的孩子……”

  黑九的聲音很輕，沒有絲毫的怨意在裏麵，隻是一邊說，一邊撫摸著她的頭。

  “哥哥在，哥哥在呢……”

  或許是因為有些累了，對方的情緒漸漸穩定。

  最終，她鬆了口，而開口的第一句話卻是：

  “媽媽必須得在……不然，右兒就沒有親人了……”

  這大概就是事情的真正本質了。

  害怕孤獨的小狐狸，無法接受自己是一個人的可悲事實。

  聲音夾雜著哭腔，仿佛被拋棄的流浪貓狗。

  “沒事的，哥哥在呢。”

  “可哥哥早晚也會走的吧……”

  右兒哭的更傷心了，直接紮進黑九的懷裏，淚水很快便打濕了黑九的胸膛。

  “……”

  黑九猶豫了一下，而後，給出了自己的承諾：

  “那到時就帶著你走，哥哥會盡量不讓你一個人！”

  “真的？”

  抬頭，水汪汪的兩隻大眼睛裏全是期待。

  “嗯！”

  微笑，點頭，而後，在對方露出那充滿希望的，如同看待救世主的眼神以後，黑九道：

  “那個……右兒，我的左手好像沒什麽知覺了……”

  “啊！”

  右兒忍不住叫出聲，連忙將黑九放開。

  隨後，迅速從屋子裏取出剛買的消毒藥和繃帶，開始為其包紮傷口。

  在包紮的過程中，右兒一直沒敢去看黑九的眼睛，像是自責，又像是有些羞愧。

  現場的氣氛有些尷尬，最後還是黑九主動找起了話題。

  “我找到一本日記，想必是你母親留給你的，你要看嗎？”

  說罷，從衣服裏掏出那本日記。

  右兒楞了一下，隻是道：

  “等會再說！”

  將傷口包紮好以後，右兒拿著日記回了房間。

  臨走時，她特意弓**向黑九道了個歉。

  而黑九卻說：

  “沒事的，話說回來……明天咱們去給媽媽下葬吧，她也該好好休息一下了。”

  右兒點了點頭，表示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