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容
作者:義楚      更新:2022-02-09 04:53      字數:3146
  屋子裏麵頓時安靜的連呼吸的聲音都聽的見。

  宋西樓坐在床上, 頭被他捏住隻能的朝上麵半仰著, 那雙眼睛因為睜的太大, 不知是太累還是旁的什麽原因, 已經開始漸漸泛紅。

  她那雙眼睛太過於好看, 以至於眼圈微微的泛著紅, 淚水從中間漸漸散開。像是一團迷霧, 又像是最清澈的琉璃珠子。

  胤禛就站在她麵前,要半低著頭才能看見她臉上的表情,那雙捏著的手指已經放鬆了力, 隻餘下指尖還在上麵摩擦著。

  沉默了好長一會,還是放開了手。

  “沒什麽事,不要出去了。”

  他轉頭往後走著, 到了門口扶住門框的手才停下, 身後的女人還是沒出聲留他,讓他從心底裏伸出一股無力感來。

  是什麽時候兩人之間開始變成了這樣, 這段放手太疼, 不放又傷的感情, 讓他第一次有了深深的無力感。

  他扶著門框站了好長一段時間, 等嗓子裏的聲音正常之後他才朝身後扔下狠狠的一句:“記住, 再也不要讓我在你的嘴裏說出別人的名字。”

  說罷,放開手往屋外走去。

  他一路走到書房, 蘇培盛不在,上前伺候的人感受到他全身冷冷的氣壓, 嚇的腿肚子都是打著抖。

  胤禛一進來就狠狠的灌了好幾杯的熱茶, 不管燙不燙嘴就那樣狠狠的灌進去,幸好奉茶的太監看的懂他的臉色,送上來的茶都是溫的。

  胤禛狠狠的灌了自己,但是胸口那股氣壓還是放不下去。

  正好,這時候上前伺候的小太監賣乖,彎著腰問:“貝勒爺要不是洗漱一下?”說著小心謹慎的看著貝勒爺的表情。

  他見胤禛沒搖頭,看了看臉色就知道這貝勒爺是允許的了,便招手讓身後的小太監端上來。

  隨後,一個全身都在抖的小小太監端著臉盆顫巍巍的走上來,那臉盆不小裏麵還有冒著氣的熱水,他一路走來雙手已經被臉盆燙的通紅。

  一抬頭見到胤禛那張板起來的臉,嚇的手一抖,那一盆熱水沒拿穩當,頃刻間便往身上倒下去,澆了個渾身透徹。

  小太監先是懵了,等那股勁兒緩和後才膽顫心驚的抬起頭,一眼就看見被水花濺的衣襟都濕透的貝勒爺正看著他,眉目之間格外的涼。

  他不顧自己身上被燙的紅腫,跪下來接二連三的磕著頭,“貝勒爺,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請貝勒爺繞小人一命。”

  他怕的要死,自己這下犯了這般大不敬之罪,貝勒爺取他的小命隻是一句話的事。

  剛剛還招手讓他來的那個太監也是慌張的跪下來,兩人一同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那害怕的表情就像是看見了什麽洪水猛獸,他想發火,卻怵然間有些無力,想到剛剛宋西樓看見自己的那個表情,就跟現在這兩人沒什麽不同。

  “沒有什麽不同。”

  他咬著她說出這兩個字,看著跪在他腳底的兩個人,他一句話就能掌控他們的生死,於是他們對自己也便隻有本能的懼怕。

  “滾下去。”

  他控製住開口,隻是雙手還是緊緊的捏著,跪在地上的兩人趕忙的退了下去。

  蘇培盛卻不知什麽時候回來了,上前端著杯子道:“爺,要不要喝點茶消消氣?”

  胤禛一轉頭,露出那雙滿是紅色血絲的眼睛,大手一用力往他那一揮:“滾,都給爺滾出去。”

  屋子裏餘下的奴才,嚇的慌忙站起往門口跑。

  蘇培盛也隨著他們一起,被關到了屋子外麵,剛剛他被福晉叫去了,還是書房的奴才特意來叫他的。

  小太監道:“貝勒爺看著心情不好,這沒人勸的住,還是得要蘇爺爺來才行。”

  他便又從正院慌不擇亂的跑來,找他過來的小太監一個勁兒的拍他馬屁,說什麽貝勒爺隻聽您蘇公公的話。

  奴才們不敢上前,還請蘇公公救奴才一命。

  這些類似的話,不要錢的說出來,蘇培盛承認他的心確實是飄了一會,沒打聽什麽事就上前強出頭了。

  出來這一打聽才知道,貝勒爺這是從完顏側福晉的院子裏出來,看樣子又是這位祖宗鬧了矛盾,出了事。

  “也是,能讓貝勒爺失控的人,整個府中也便隻有那位祖宗了。”他說著歎口氣,恨恨的在自己頭上打著。

  “真是白活了——”

  他剛被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被下了臉,但卻一點都不怨貝勒爺,他能爬到現在這個位置始終隻相信一個真理。

  貝勒爺有你,隻是多了個趁手的奴才,可要是沒有貝勒爺,那你就什麽都不是。

  ***

  等人都走後,胤禛才把自己重重的砸到椅子上。

  他用手撐著額頭,黑沉的眼睛裏風雨欲來,不知在想些什麽。

  其實還能想什麽,左右不過是宋西樓躺在床上說的話罷了,都說日有所思也有所夢,那宋西樓呢?

  她躺在床上,接二連三的喊著九阿哥的名字,可知那一聲胤禟說出來簡直是在往他心窩子上捅。

  他不覺想到那個場景。

  他生怕她出什麽意外,一回去什麽都沒做像個毛頭小子一樣的守在她旁邊,大夫都說沒有事了,可他還是沒走。

  這一守,外麵的太陽都下了山,床上的人也終於有了反應,嘴裏時不時的在呢喃著,他趕忙的湊上去。

  走到她床榻邊上,才聽見她喊出的那一聲:“胤禟——”

  他像是從頭到尾被人澆了盤涼水,寒冷的天裏全身上下連著那塊跳動的地方都是涼的。

  腳步控製不住的往後退,直到碰到身後的椅子才一屁股坐下來,那一瞬間他想的卻是:“幸好這屋子裏麵沒點燈。”

  沒人能看的見他慌張的臉上帶著的狼狽。

  ***

  “蘇培盛——”

  不知過了過久,直到屋子裏的蠟燭都點滅了,胤禛一手摩擦著手腕上的佛祖一邊朝外頭喊著。

  這已經接近深夜,府裏個個院子的燈都熄滅了,就書房還點著燈。

  蘇培盛一直在這等著,夜裏涼氣重,底下的小太監們送來的大衣他楞是沒穿,就站在門口縮著脖子等著,貝勒爺朝外麵一喊他便立刻就能聽見。

  胤禛朝外麵喊了一句,蘇培盛便頂這風進來了,屋子裏麵可比外麵暖和多了,他進來先是縮了縮脖子,再跪了下來。

  “貝勒爺,奴才該死。”

  蘇培盛往地上狠狠的磕了三個響頭,抬起頭後就見額頭開始一片紅腫,“貝勒爺吩咐,不管是什麽奴才一定領命就辦的妥妥的。”

  “將這個交給年羹堯。”

  胤禛從案幾的隔間中抽出一封信,意外的看見最裏麵的你抹紅色,手中的信封放在了桌子上,他把那一身紅衣的木雕女子拿了出來。

  “林文軒——”

  他把玩著手中的木雕,眼底稍眾即逝的暗了下來,蘇培盛也是第一次見爺這個表情,不知是想到了什麽。

  等也回過神,才顫抖的上前將那封信收進了袖口。

  “奴才告退?”他想著,趕忙把這封信送出去,貝勒爺現在這麽著急。

  可還沒等他出門,就聽見貝勒爺喊:“慢著。”

  “把趙文軒給我帶來。”

  胤禛坐在椅子上,背後的陰影遮住了臉上的表情,接著說了一句:“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蘇培盛聽的眉心一跳,出去了。

  ***

  第二天一早,胤禛就去了烏拉那拉氏的院子,過了好久才出來。

  之後,正院的大門被關上,胤禛親手接管了後院的事,鑰匙,對牌,賬單,都被送到了書房。

  全府這才知道,烏拉那拉氏這是被禁足了,並且還奪了權。現在的正院就像是個軀殼,什麽都沒有,連門都沒不能打開。

  貝勒府的院子出了這麽大的事,第一個得到消息的是德妃,胤禛上完早朝剛出來,就見到德妃的貼身宮女在那等著。

  “貝勒爺吉祥,娘娘叫貝勒爺過去一趟。”

  胤禛知道的額娘要說的什麽,談了口氣還是跟了上去,才一進門就被一隻茶杯砸中,濕了他的馬褂,胸口上還沾了一團茶葉。

  胤禛沉默的看著自己的胸前,抿了抿嘴一點一點的把胸前的茶葉掃去,整個人看著麵無表情,讓德妃心中又是一陣氣悶。

  “為什麽要關烏拉那拉氏禁足?”

  “你知不知道,因為這件事現在整個後宮的人都在笑話我呢。”她咬牙切齒,想到昨天宜妃那個老妖精說出來的時候,她又有多恨。

  恨不得就當從來沒生養過這個兒子。

  想到這,她隨手拿著杯子往那人的臉上恨恨的砸過去。

  胤禛看著朝他飛過來的杯子,眉毛一側開身子躲了出去,杯子沒砸到人身上,啪唧一聲碎到了地上。

  德妃氣的手都在抖:“你居然,你居然敢躲?”她氣的嘴唇都是抖著的。

  沒成想,胤禛抬起頭,那雙眼睛裏麵包含著太多的東西,高傲權勢還有那目空一切身為一個主宰者的霸氣,讓她不自然的退後兩步,堅持不住的跌坐在了椅子上。

  “額娘——”

  胤禛行了個禮,“見您沒什麽再說的了,兒子告退了。”

  這一次,沒等德妃點頭,他立刻轉頭往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