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間隙
作者:藍雲汐      更新:2022-01-13 13:46      字數:2160
  陸氏聽到蘇伯提起藥的事情,心虛地以為他們知道了什麽。可是轉念一想,覺得以陸震東那個火爆脾氣,知道了藥有問題後,肯定不會像這樣不聲不響地繼續在輪椅上老實地坐著的,早就鬧起來了。想到這裏,心裏舒了一口氣,隻是這口氣剛舒到一半,聽到蘇伯下麵的話,又生生地吞回去了。

  隻聽蘇伯繼續說道:“少爺說,他現在無父無母,無法報答姑奶奶的照顧之情。隻是我家老爺生前喜歡收集硯台,手裏的十幾塊端硯還拿得出手。少爺便借花獻佛,送與姑爺了,希望姑爺不要嫌棄,成全少爺的拳拳之心。”

  蘇伯說地誠心誠意,座上的三個人卻是心思各異。陸二夫人的手裏的茶杯一晃,做賊心虛地看著蘇伯,心想:他怎麽會知道我把陸在業的書房裏的硯台搬到徐州來了?隻是她和陸在昌兩人根本就不懂那些東西,隻覺得放在書房的東西應該都是好的。拿那些東西送人,既不用從自己兜裏掏,又賺了人情。不過,聽蘇伯的意思那些東西似乎很珍貴,又有些肉痛起來。

  容大夫人聽到端硯兩個字時,心裏先是一驚,後是一喜。她記得上次陸在業送了老爺一塊端硯,老爺轉手就把它送給了他的上司,上司很是高興,派了一個肥差給他。聽這個老貨的意思,這次的端硯還不少呢。等回京的時候,一定要向老三多討幾塊。

  陸氏的嘴上不說,心裏哼道,什麽十幾塊端硯?隻有三塊魯硯而已,其他的都是些普通的硯台。蘇伯什麽時候也開始狂妄起來了······誒?不對呀!蘇伯在陸家待了那麽多年,大哥的東西他不能說是了如指掌,可也是最清楚的。他說是十幾塊端硯,那就不會有錯。難怪二嫂抬箱子進來的時候,眼神躲閃,一副心虛的樣子。原來她把東西掉包了。想到這裏,心裏一陣憋屈。

  蘇伯似乎覺得他剛才說的那些還夠勁爆,又扔出了一枚炸彈:“少爺對姑奶奶一片孺慕之情,從不把身外之物當回事,隻是江州那片桑園是我家夫人的陪嫁,實在是無法饋贈給姑奶奶。還請姑奶奶成全少爺的孝心。少爺明早啟程,老奴就此拜別姑奶奶。”那話外的意思就是請姑奶奶今天晚上把地契還給回來。

  蘇伯揮揮衣袖,瀟瀟灑灑地走出了屋子,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哼,幾句就讓她們之間有了間隙,看來她們的路也不長了。留在屋子裏的人卻是神色各異。

  容大夫人麵上不顯,心裏鄙夷: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樣不要臉的。連陸大夫人的嫁妝都占為己有,這姑嫂倆兒沒一個好貨!

  陸二夫人的臉色鐵青,對陸氏那是恨地牙根兒癢癢。你不是一直自詡治家嚴明嗎?治家嚴明怎麽前腳送點東西過去,後腳就被人知道了呢?

  陸氏握著茶杯的手因為太用力,指尖已經泛白,心裏把陸二夫人罵得狗血淋頭。真是蠢貨,接管陸家這麽久了,還沒有把陸家真正地握在手裏,拿點東西出來就鬧得人盡皆知。想起那片自己還沒有捂熱的桑園,再想想那箱破爛硯台,就差沒把茶杯捏碎了。

  三個夫人各懷心思,低頭品茶,沒有人開口,屋裏靜得落針可聞。屋裏的丫鬟們更是噤若寒戰,低垂著頭,眼觀鼻,鼻觀心地站著,大氣不敢出,恨不得成為屋裏的布景。

  縱使心中再恨、再怨,也不能就此撕破臉,更何況身後還那麽大的利益牽扯著。因此心裏把對方罵得狗血淋頭,恨不得咬下對方的一塊肉,麵上卻笑得一團和氣。終於在陸氏笑吟吟的見證下,容大夫人和陸二夫人兩人微笑著交換了庚帖、信物,兩家的親事就這樣定下來。

  容珺知道這件事時,自己的親事已經定下來了。她不敢砸東西發泄心裏的不滿,隻好跑去找陸震東的麻煩。被蘇伯一句“容姑娘請自重”輕鬆地擋回去了,容珺氣地在院子裏直跺腳。又擔心被人看到,隻好悶在屋子了,用力地揪著手裏的帕子。

  容大夫人自覺自覺吃虧了,向容之錦討要六塊端硯,容之錦哪有啊,就跟陸氏說了這件事。陸氏氣得仰翻,更氣陸二夫人那個蠢貨,見利起意,把上好的端硯換了。又氣容大夫人獅子大開口,一口氣要那麽多。

  最後沒有辦法,隻能在容之錦的殷殷目光下,點頭答應想辦法。把自己的嫁妝中那僅有的兩塊拿了出來。又派人出去打聽,好不容易在兩家筆硯鋪子裏找到了兩塊,質量不是太好,價錢卻貴得離譜。陸氏無法,隻能咬著牙掏出自己的嫁妝銀子買下了。

  容大夫人見隻有四塊端硯,十分不滿意,話裏話外就是說陸氏小氣。再就是他們兩口在忘本了,也不想想,他們今天在徐州的地位是為何而來的。

  看著容大夫人趾高氣昂的樣子,陸氏的臉色青紫,卻無法反駁,隻能捏著鼻子忍著。當然這些都是後事了。

  ******

  天漸漸破曉,淡青色的天空上鑲嵌著幾顆殘星,大地朦朦朧朧的,好似披了一層銀紗。

  周家的宅牆上,隱約地有兩個影子。陸震東一動不動地筆直地站在那裏,凜冽的寒風吹得他的衣袂呼呼作響,吹亂了他的頭發,卻吹不散他那堅定的眼神。

  蘇伯抬頭看看天,小聲催促道:“少爺,這個時辰,恐怕阿生他們快要到城門了。”看著已經在寒風裏站了兩個時辰的少爺,心疼地勸道:“老奴年幼是,曾聽老太爺說過。人之所以會被眼前的風景迷戀,無非就是沒有見過太多的風景。等你有一天,飽覽大好河山後,你就會知道曾經的風景不過爾耳。”

  陸震東的眼神不動,幽幽地說道:“不是沒有見過其他的風景,隻是唯有這裏的風景走近了我的心裏。”

  “少爺······”蘇伯的眼圈泛紅,心疼地喊了一聲。

  “這一步邁出去後,從此就天涯海角了。”陸震東喃喃自語道,無比眷戀地看著眼前的院子,“瀾心,珍重!”縱身跳下院牆,衝進了輕霧彌漫的大街上,生怕自己的腳步停下來了,就無法再邁開,舍不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