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把拉住陳墨的肩膀，和他肩並肩地往前走：“放心吧，你還有咱們兄弟幾個呢，上次咱們群裏不是還說，哪天一起聚一聚麽？不把這幾個小鬼處理好了，咱們怎麽聚？”

  陳墨煞白的臉上終於多了點紅色：“我，我現在這個鬼樣子，還怎麽見咱們寢室的兄弟。”

  他低著頭，不知道什麽時候腰板都彎了。

  我拍拍他：“走，咱們把那些小鬼都送走，以後還是一條好漢，當年的雄心壯誌呢，當年的氣吞萬裏如虎呢，拿出來咱們306寢室的精氣神好不好。”

  陳墨擦了擦又變紅的眼睛：“草，老四你整天就搞我情緒，我個大老爺們今天哭鼻子多少次了。”

  “噗哈哈哈，老二，你就別多愁善感了，咱們趕緊走，去你家看看去！”

  我推了他一把。

  三個人一隻鬼，在前麵走著，後麵還跟著個小鬼畏畏縮縮地盯著前麵看。

  穿過老舊的澳城舊城區，街邊葡萄牙風格的老舊建築上貼上了新的霓虹燈，隻有從前的街頭巷尾能看到一點點的殖民時代的痕跡。

  越往前走，距離娛樂城越來越遠，周圍的環境也越來越差，周圍的樓也變得越來越陳舊。

  空氣中的味道漸漸地從小吃街的美味中散開，街頭巷尾也多了點垃圾的味道。

  一個胸脯耷拉的中年菲傭從老舊四層小樓的外樓梯下來，印花寬大的上衣包裹住她那臃腫的身材，有氣無力地下樓就像是行屍走肉一般。

  從樓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陳墨。

  “呸！養小鬼的垃圾蟲！敗壞我們的運氣。”菲傭用漢語罵了一句，從二樓直接把一袋子爛菜葉子丟到樓下，轉身就回去了。

  我皺著眉頭看著樓上的菲傭人影漸漸地消失。

  陳墨拉著我往前走：“別和他一般見識，都是苦命人，再有一個月她要是找不到工作，可能就要被遣返回國了。”

  “唉。”我歎息一聲。

  苦命人身邊都是苦命人，雖然有些人不值得同情。

  我看著那個垃圾袋和旁邊兩步遠的垃圾桶，過去順手將袋子丟進垃圾桶裏。

  “別人怎樣，是別人的事情，多做善事，總是會有福報的！”我對陳墨說道。

  他看著我將垃圾丟到垃圾桶。

  等待我的解釋。

  其實不用我說，劉胖子在一邊就已經給陳墨說道：“二哥，有時候做好事不用求什麽的，問心無愧就好了，靈異也好，風水也罷，多做善事，多做自己認為正確的事，就是個人的修行，少問前途，少問回報就好了。”

  他像是個入定的老僧，給陳墨講解我曾經告訴他的事情。

  陳墨點頭：“學到了，不過我現在瑣事纏身，有些事情還是做不到。”

  我笑著說道：“勿以善小而不為，小善也是善，不一定非要捐款多少，幫助多少人，可能隻是一句話而已。”

  “良言一句三冬暖，暖的一樣是人心。”

  “受教了。”老二陳墨將話記在心底。

  我們幾個人也算兜兜轉轉地到了他們家的樓下。

  沒有陳墨介紹，他也沒停住腳步，我卻已經站在原地抬頭看著前麵小樓的四樓。

  陰寒氣撲麵而來，似乎要凍住靈魂，眼看著窗台上，露出了半個腦袋。

  那是個嬰兒的腦袋。

  大大的，圓圓的，頭上幾根仿佛水草似的頭發隨意地耷拉著。

  他趴在陽台的邊緣，一雙猩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

  盯著走在最前麵的陳墨。

  在看到陳墨之後，那小腦袋忽然沉了下去。

  “陳……”我剛想叫一下陳墨。

  下一秒，我身上的冷汗都下來了。

  從來……我從來都沒見過這麽多的小鬼。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十幾個、幾十個。

  腦袋層層疊疊，從陽台鑽出來，一個疊著一個，臉上瘀青一片，有被人打的，有生育的時候擠壓的，還有流產的時候被捅得細碎的。

  我眼睜睜地看著，一個最小的身影，它的頭，居然好像是碎裂的豆腐拚接起來的一樣，勉強能看見五官。

  當看見我之後，它居然笑了笑。

  紅白色的腦漿順著他的嘴角流淌。

  “吸溜~”一雙畸形的小手從腦袋堆裏伸出來，湊到他的嘴邊把腦漿又給塞了回去。

  “吧唧，吧唧，吧唧！”他居然嘬著自己的腦漿，吃得香甜。

  這一刻，我覺得身上忽然之間好像寒冷了很多。

  身邊的劉胖子莫名地打了個寒顫，他把背包抱得更緊了。

  緊張地看著周圍，小聲地和我說道：“見哥，山鬼妹子說著附近有危險。”

  他看了看身後的那個小鬼，又看看前麵的陳墨，最後莫名地，將目光放在了前麵小樓的四樓陽台上。

  “危險就在那個陽台。”

  劉胖子篤定地說道。

  我拉了他一把：“趕緊走吧，那就是陳墨的家。”

  胖子一陣地哆嗦，就連腳步都慢了許多。

  在前麵的帶路的陳墨到了自家的樓下。

  “我就住在這了，和別人合住的，不過他是娛樂城的荷官一般都很晚才回來。”

  “咱們先上去坐會，其實小鬼解決不解決的……”

  他那張帥氣的臉上終於掛上了和上學的時候一樣陽光自信的笑容了。

  “都不重要，今天能再見到你倆才是最重要的。”

  等到了家門口，他似乎才放鬆下來。

  我頓時停下腳步，目光盯著老二。

  身邊的胖子也有些遲疑。

  我打開了手機，給老二的微信發了個消息。

  “叮咚！”對麵的手機傳來聲音。

  老二陳墨拿出來手機看了一眼，臉上的笑容稍微收斂，似乎真的想通了。

  “老四，咱們兄弟四年，但凡我要是有點壞心思，或者你眼前的不是我，你還能分辨不出來？”

  我經曆過同事鬼，所以對於一些東西還是很抵觸的。

  “老二，我隻是好奇，你剛才想通了什麽？之前你還很緊張地想要讓我幫你解決幾個小鬼的。”

  我目光死死地盯著陳墨，眼角的餘光落在那些小鬼的身上。

  前麵陰影中的陳墨低著頭，哀歎一聲：“其實我隻是忽然想開了。”

  “欠了那麽多錢，我身邊有小鬼可能翻身的可能性，反而比不能翻身的可能性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