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裏的鬼已經安靜下來了，他緊緊地貼在鏡子前麵盯著那個骰子。

  “怎麽樣，還想和我賭一局麽？”

  “十賭十輸哦！”

  我滿臉的賤笑，看著裏麵的鬼。

  他的臉龐漸漸地正常，身上帶血的碎布也變成了一身西裝。

  噴灑的腦漿收回到腦殼裏。

  江城地產大亨李科明整理好自己的著裝，滿臉陰霾地看著我。

  “我隻有兩個要求，隻要你們答應我，問題隨便你們問。”李科明倒是光棍，直接開出來條件。

  身後的胖子看著我們對著鏡子自說自話，都快要急死了。

  他湊過來問道：“你們在這到底都在聊什麽，我什麽都看不見，幹著急啊。”

  他死死地盯著貼滿了符籙的鏡子。

  可是在他的眼中，什麽都沒有。

  “等太陽下山之後，這鬼要是想讓你看見，你自然就能看見，不過現在嘛。”我看著身後的胖子。

  右手輕輕的在他左肩一拍!

  胖子渾身一個哆嗦。

  “我草，見哥你什麽時候這麽大的手勁了。”

  我指了指鏡子。

  劉胖子恍然大悟，他看著鏡子裏：“嘿，這鏡子裏麵天黑了哎。”

  我盯著裏麵的李科明，再看看胖子，隻能問王一補：“胖子這體質還能再滅一盞燈麽？”

  王一補笑盈盈地說道：“你那不是把隕星盤的熔液收起來了麽？那東西的殘渣就能保護這胖子。”

  “或者……”他從袖子裏掏出來一串五帝錢：“戴著上次給你們開光的小五帝錢，隻要頭頂那盞火不滅就行。”

  胖子看見好東西伸手就接過來，他揉搓兩下：“嘿，這開過光就是不一樣哎，銅錢還會發光了。”

  趁著他驚訝的時候，我右手再拍。

  “噗！”又一盞燈被拍滅。

  劉胖子再一哆嗦。

  他下意識地抬頭張嘴：“見哥，不帶這麽嚇人的……我草！這是什麽！”

  他指著鏡子裏的李科明。

  我沒好氣地說道“那不就是個……”

  我一回頭，鏡子裏的李科明又變成了那個腦袋開花像是薩其馬的鬼了。

  見我回頭，他當場尷尬地笑了笑：“開個玩笑，開個玩笑。”

  王一補說道：“他這是想要把劉德發頭頂的那盞陽火嚇滅，隻要最後一盞燈滅了，他就能隔著鏡子附身在劉德發的身上。”

  劉胖子聽見這話，當場暴跳如雷，他指著鏡子裏的李科明道：“你想暗算胖爺？怕不是想屁吃，胖爺我連抬頭就死人的惡鬼都見過，還怕你這玩意？”

  他轉頭從包裏掏出來兩遝符籙：“見哥，這裏麵哪個是好使的……”

  旁邊的方坤看著我們的動作，他小聲地嘀咕：“原來拍肩膀就能見到鬼麽？聽他的話，包裏的符籙應該是真的。”

  聲音很小，很細微，我卻已經聽見。

  轉頭小心地看著他。

  幾個人目光一對，王一補對我道：“從這位方坤先生剛才的目光、動作、習慣來看，我覺得他能看見鬼，而且身上應該有別人給的法器……又或者什麽邪物。”

  看著方坤，我對他說道：“方坤先生，我們受雇於你，你就應該相信我們，除了違背道德良心，或者讓我們當賣國賊，其他你個人的隱私我們不會告訴別人的！”

  我真誠地對他道：“請相信我們，我們開店還是要信譽的。”

  方坤深吸一口氣，從衣服裏掏出來一個佛牌：“這是我去泰國時候求的必達佛牌，從回國之後，我就能隱隱約約地見到一些鬼了。”

  我看他拿出來佛牌後繼續對他說道：“如果我沒猜錯，你不止這一個佛牌吧？除了這種驅邪避凶的正牌，你應該還有陰牌，不然不可能見到鬼。”

  我指著身後的李科明。

  方坤看著李科明，又看看王一補：“如果我有佩戴陰牌，你們也不管麽？”

  他說話的時候十分地緊張，站在門口似乎隨時奪路而逃。

  我點頭確定：“如果我沒猜錯，你的陰牌應該是由法力極強的黑袍阿讚親手製作的吧？供奉的應該不是古曼童之類，我感覺像是……”

  我考慮了片刻，試探性地說道：“親屬或者朋友。”

  方坤試探性地說道：“隻是很久以前的朋友……和她的孩子。”

  回頭看看王一補想要得道他的意見。

  隻看到王一補輕輕地點頭示意我來做主。

  我轉頭和方坤說道：“養小鬼的多了，不舍得親戚朋友，想要再供奉一段時間的也不在少數，想要得道陰靈同修祈福的也比比皆是，我們修道之人不會多管閑事的。”

  說到這，我就覺得劉胖子不懷好意地瞅了我一眼。

  我裝作沒看見，繼續和方坤說道：“你就放心吧，隻要不是為了請佛牌而殺生的那種，我們也懶得多管閑事。”

  方坤默默地將當作幌子的正牌拿下來倒扣在桌子上，另外從懷中掏出來一個黑布口袋。

  這口袋似乎是用人的頭發做的，在裏麵他拿出來的佛牌，一看就非常地精致。

  那是一個女人牽著孩子手的造像。

  我正猜測，這是不是方坤的老婆和孩子。

  忽然鏡子裏的李科明驚叫道：“老婆，兒子，你為什麽把他們做成了佛牌？他們應該還活著的，應該活著的。”

  這一句話似乎觸碰了方坤的痛點，他忽然瘋了一樣指著鏡子裏的李科明痛斥：“王八蛋，你有什麽資格喊晶晶叫老婆！你有什麽資格說李文文是你的兒子，你有資格麽！”

  “是你，是你在倭國人那兒把李文文的命輸了的！他就是這麽被做成陰牌的，活著的時候剜心剔骨，你能想到一個八歲的孩子有多痛苦麽！”

  “是你！還是你，在倭國人那裏把程宏苗的命輸給了倭國人，你能想到被幾十個猥瑣男侮辱致死，做鬼還要成為別人養的畫中美人是什麽感受麽？”

  “混蛋！你不知道！”

  方坤仿佛是發了瘋一樣，指著李科明痛罵。

  他的眼淚一滴滴落在地上，落在洗手池上，他歇斯底裏，他聲嘶力竭。

  最後整個人頹廢地坐在地上，抱著手中的佛牌 。

  蜷縮在洗手間的地上，仿佛是個無助的小孩。

  他小聲地呢喃：“我從小就喜歡宏苗，我希望能照顧他，能讓她有好的生活。”

  “我努力讀書，我努力奮鬥，我考上了全國最好的大學，我學了生物醫學工程，為了錢，為了讓她生活得更好，我畢業就去基金公司當跟班，幫人打雜，幫人背鍋，給別人當助理，努力地往上爬，直到我成了基金經理。”

  他瞪著李科明：“你知道麽？等我功成名就想要娶宏苗的時候才知道！你在我成功的兩年前就在一場酒局裏把她變成了你的女人，你逼迫她的父母把她嫁給了你。”

  “等我回來的時候，隻能看著你這個混蛋的兒子管我叫叔叔！”

  這一刻，方坤的精神幾乎崩潰，憋在心裏的話也幾乎都說了出來。

  默默地，我掐了個淨心咒，拍在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