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聲地嘟囔著，忽然之間看向身旁的林東。

  就算是林東也忍不住的一陣恐懼的顫抖。

  “倭國陰陽師這是憑空放出來了好多鬼，他們和正常人沒有兩樣，那這地方已經不分陰陽了。”

  我點頭確認。

  隻是倭國陰陽師為什麽要這麽做，我自始至終都不清楚。

  “下山吧，恐怕在西山壹號院的那個生人樁也是這樣，不斷地有鬼從曆史中走出來，他們還以為自己活著，在犀角香的籠罩下，他們依舊可以享受一段活著的時光，直到……”

  我抬頭看著天空，那簌簌而下紙錢飛灰依舊慢慢地落下。

  路過小和尚的時候，他已經站起來，寶相莊嚴地看著漸漸遠去的那些遊魂。

  “我佛的聲音會引領他們走向輪回。”他雙手合十，眺望遠方。

  我們心情沉重地往車旁邊走。

  那老太太抱著自己的口袋還坐在台階上，似乎也不在乎台階的 寒冷

  看到我們來了，他帶著笑容說道：“你們終於回來了。”

  和林東對視一下，對老太太道：“您上後座。”

  我說完，直接上了車。

  小和尚和我並排坐著，後麵上了林東和老太太。

  可是下一步，我就不知道究竟要去哪了。

  看著小和尚，又看看身後的老太太。

  “老人家您去哪兒，我先送你。”

  既然沒有地方去，那不如看看老太太去哪兒。

  老太太笑盈盈地說：“我家住在七道溝溝裏的陽江村，你就給我送到附近就行。我就回去看看。”

  七道溝，大概十幾分鍾的車程，可是陽江村……

  這個名字就有些陌生了。

  我啟動車子，準備送老太太先過去，再說其他把

  老太太可能是來撿貢品的可憐人，也有可能是個沒有記憶的鬼。

  我無法 判斷，隻能確定一點，他應該不是倭國式神假扮的。

  倭國的式神大多數都是民國之前的形象。

  掛擋踩油門，車子不快不慢地開起來。

  老太太好奇地看著周圍的一切，在幸福路上，他趴在車窗上往外盯著外麵的景色，沒牙的嘴巴一個勁地“嘖嘖”讚歎。

  “小年輕的，你們現在能吃得起肉麽？”忽然，老太太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我一愣。

  “現在吃的比較少了，大概一周兩次烤肉吧，肥肉吃太多不健康，”

  老太太羨慕地說道：“真好，肉都能吃膩了。”

  他繼續趴在窗戶上往外看，看著城市風景，看著路旁的店鋪。

  我就默默地開車，往七道溝裏麵開。

  離開幸福街道路逐漸寬闊，在七道溝高樓林立，沒有村莊，沒有田地。

  老太太就這麽看著，看著， 老半天之後她好像忽然看見了熟悉的地方：“城隍廟還在呢啊，也不知道裏麵的城隍老爺上班了沒有。”

  我目光看著城隍廟。

  那是一座非常破敗的小廟，廟門破舊刷著朱漆，就連把手都已經爛掉了，在廟門口一個老人家拎著小板凳坐在門口，看著我們的車的時候還對我們笑了笑。

  老太太似乎看見了老頭，輕輕地敲了下玻璃。

  “年輕人，把我放下吧，我應該到地方了。”老太太拿好自己的包笑盈盈地對我們說道。

  我將車停在城隍廟門口，送老太太下車。

  就看見老太太慢慢的走向城隍廟，一步步的慢慢地走過去。

  他似乎沒看見城隍廟的那個老頭，和他擦肩而過，身影也漸漸地消失在我們的麵前。

  看著老太太的身影我說道：“她可能意識到自己是個鬼了。”

  身邊的小和尚說道：“這老太太是個餓死鬼， 不管是活著還是死去都被饑餓所折磨，現在他不餓了。”

  我明悟了，隻有現在這個狀態才會忘記饑餓，老太太也就知道自己其實已經死亡。

  最後，她隻是想看看自己的家，然後自己去城隍廟投胎。

  林東坐在我的身邊看著城隍廟：“到都到了，給城隍老爺上炷香吧。”

  他先是下車。

  我看著眼前的城隍廟，廟宇破舊，似乎遍地都是灰塵，那年歲已經大了的老頭不知道多久沒清理了。

  看我們兩個來了，老頭不知道從哪兒翻出來一盒香擺在門口。

  “粗的二十，細的十塊。”

  我從裏麵挑出來三支粗香放下了一百塊錢的鈔票。

  “走吧，見廟燒柱香總是沒錯的。”

  說著，我帶頭走了進去。

  到了小和尚和林東進門，老和尚卻悄悄地把香給收了起來，不再售賣。

  我回頭看著這奇怪的老頭，也沒多在意，直奔廟中。

  破廟灰敗，城隍老爺雕像上已經斑駁的看不出顏色，手上的笏板也已經斷成兩截。

  香爐中的香灰略微發黑，顯然已經很久沒有香火了。

  我從桌子上拿起來一根火柴點燃檀香。

  恭恭敬敬地獻給城隍老爺。

  香火繚繞，倒是多了幾分的廟宇樣子。

  “趿拉，趿拉~”身後老頭拖著一條瘸腿走進來：“現在的人都拜財神，來城隍廟的太少了。”

  他擦了擦眼睛看著我：“你小子是這半年來頭一個。”

  老頭不知道從哪個角落拿出來個馬紮坐下，從兜裏掏出一支煙點上。

  他注視著我的眼睛：“說吧，遇到什麽煩心事了，我這個老頭子雖然沒什麽本事，但是幫你出出主意還是可以的。”

  上完香，我恭敬地退了一步，這才蹲在老頭的麵前：“你也看到這天上突然黑了，也看見街上出現了一些不屬於這裏的人。”

  老人說：“那老太太我認識，小時候就在我們村，能幹，肯吃苦，一輩沒幹過什麽壞事，最後趕上自然災害，大家都餓著肚皮硬扛，她沒抗過去，餓死了。”

  “就是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他才找到回來的路，我以為他早就投胎了呢。”

  我沉默良久，這老人顯然是見過鬼的。

  也是，在城隍廟裏生活的老人，很難沒見過鬼神。

  也許他真的有解決問題的方法。

  我繼續問他：“如果現在有很多很多她這樣的人，忘記了自己死亡，還要像是活人一樣地生活呢？”

  老人那充滿睿智的眼神盯著我：“人就是人，鬼就是鬼，就算他忘了自己死了，回家找不到家，吃飯找不到店，回憶找不到記憶，迷途的鬼終究會意識到他們是鬼的，何妨不給他們一點時間呢？”

  這……就是老人的答案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