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陣陣的陰風吹在我們的身上，我們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

  雖然隻是今天認識的，但是這小和尚是真的猛。

  天上的太陽像是被一張布遮住，老半天的時間也透不過一點點的光，江城這個城市變得黑暗一片。

  城市中陰風陣陣隨著時間的推移，空氣中像是有人燒紙一樣，黑色的紙屑簌簌而下。

  我打開車窗，空氣中都是灼熱的燒紙的味道，比七月十五鬼節的時候還要濃重。

  “我總覺得好像倭國的一陰陽師大陣已經開啟了， 我們就像是那個開啟大陣的人。”我將自己的感受告訴大家。

  林東嗅著空氣中的燒紙味道讚歎了一聲：“好香的燒紙味啊，還有加了犀角的檀香。”

  我聽見他的話腳下的油門踩得更深了。

  生犀不敢燒，燃之有異香，沾衣袋 ，人能與鬼通。

  點一支犀角，可見使人鬼相見，燃一城犀角，則人鬼無界。

  這城市中的遊魂野鬼隻怕將會被活人看見。

  “阿彌陀佛，還請施主加速！”小和尚已然猜到其中玄妙，右手握緊車門上的把手。

  我就差把腳踩進了油箱，老破奧迪在幸福路奔著通天府就去了。

  入通天府，過三重坡道。

  這剛到通天府停車場，身邊的小和尚就提醒：“這裏的鬼有所異動，咱們要當心。”

  順著窗子往外看，之前的酆都總部外麵兩輛挖掘機早已經將總部推平，上麵明目張膽的用著一張倭國的膏藥旗蓋上了。

  那 就像是，就像是被占領了一般。

  今天並非祭祀的節日公墓很少有人來了。

  “ 咚咚咚！”忽然，汽車車窗有人敲響。

  一個衣衫襤褸的老太太站在門口趴著看著車裏麵。

  我回頭看林東。

  就見到他搖搖頭：“現在滿城犀角香，我已經分辨不出來是人是鬼了，你自己決定。”

  我打開一個縫隙問道：“老太太，你要幹什麽啊？”

  那老人臉上帶著笑容問我：“能不能捎我們一段，我老太太下山不太容易。”

  我看了看車上：“老太太，我們要上一下山，等下在走，你能等我們一會兒麽？”

  老太太點點頭，從懷裏掏出來個泡沫板，在旁邊原來通天府物業大樓前的台階上坐下，他看著黑蒙蒙的天：“我這每天來墳頭上找點貢品，有那沒開封的酒，新放上來的煙，就拿到山下換點錢花，沒想到啊，這幾天天黑的這麽快。”

  他在邊上碎碎念，我們卻沒有掉以輕心，自從犀角香點起來，倭國陰陽師最大的底牌被藏了起來。

  被他們帶來的式神我們分辨不清了。

  我對老太太說道：“您在這等等，我去山上一趟，回來就帶您下去。”

  打開車門，我帶頭往山上走。

  那老太太就這麽在台階上等著。

  我背上老黃仙，帶著小和尚往山上走。

  林東早就已經熟悉地尋找生人樁的位置。

  公墓中，自從犀角香點燃，也就多了一些身影，他們站在墳墓的台階上默默地看著我們的車，然後再默默地等著我們走。

  沒有語言，沒有動作。

  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林東給我們解釋道：“這些人都是橫死的，他們需要的是渡化或者在這裏慢慢地灰飛煙滅。”

  小和尚抬頭看著這些遊魂，望著他們快要淡化的身影，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各位，鎮江山八妙庵有水陸大會渡化十方惡鬼，請諸位前去！”

  他雙手悲憫地低著頭，口中佛經梵唱。

  那《地藏菩薩本願經》似乎和八妙庵的水陸大會遙遙相對。

  有梵唱聲音回蕩。

  小和尚忽然盤膝而坐。

  “諸位施主，還請投胎去吧。”他說著繼續唱起了佛經。

  佛經聲音浩大，慢慢地將附近的鬼都吸引過來，他們站在小和尚周圍，聽著梵唱聲音，靈魂中灰色的罪孽，紅色的執念漸漸地消散。

  更多的鬼跟著小和尚的禪唱，漸漸的往遠處走過去。

  在遠方是八妙庵的方向。

  水陸大會正如期舉辦，盛大的會場上數百佛家門高人共同度化十方惡鬼。

  些許遊魂轉瞬就能投胎。

  在禪唱中，在漫天的犀角香中，在這陰陽師締造的黑暗之中，我和林東慢慢的走向了台階上。

  遠方，那就是之前生人樁所在的位置，倭國小鬼子就在裏麵被我幹掉。

  往前走。

  漸漸的已經能看見一個水泥樁被挖出來丟在地麵上，此時在原本林東的墳墓下，還有一點點的光芒。

  “走，咱們過去看看！”我和林東並排前行，慢慢的靠近了這生人樁的位置。

  走到了熟悉的地方，我看著以前林東墓碑放著的位置，現在已經被推平，四周用水泥全部封住。

  以前的生人樁已經挖出來，就連那深坑都已經回填。

  可是現在，我們的麵前重新出現了一個深坑，那深坑不知道有幾米深，深坑下麵是看不清的黑暗，我隻能隱隱約約地聽見一聲聲淒厲的嚎叫。

  在小和尚的梵唱中忽然洞穴中出來一個人影。

  我看的清楚，她似乎穿著的是民國的普通市民的粗布麻衣，穿著非常普通的草鞋，從洞中出來就仿佛失去了一部分記憶。

  我看見他站在我們兩個麵前，忽然一個哆嗦。

  男人眼神恢複了明亮，他仔細地看了看周圍，盯著我們兩個看了看，嫌棄的說道：“這都什麽人啊，穿的稀奇古怪的。”

  “咦，周圍怎麽都是墳頭，怪滲人的。”這鬼一個哆嗦，趕緊加快腳步跑了。

  遠遠的我還能聽見他在嘟囔：“趕緊去安東縣城買點麩糠，家裏要斷糧了。”

  人影越走越遠，漸漸地消失不見。

  我看著這人慢慢地離開，似乎要去什麽地方。

  他的身上沒多少怨氣，也不是橫死的，隻是似乎自己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在路過小和尚身邊的時候，他的身影越來越淡，於佛經中漸漸地消失。

  自始至終，可能都沒醒悟到。

  他已經死了，甚至已經死了幾十年。

  我和林東看向這地下的生人樁。

  一個念頭不由自主地滋生，繁衍，蔓延。

  “如果，所有的生人樁都是這樣的鬼，他們又沒有小和尚渡化，江城豈不是等於多了無數的莫名出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