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鬼悠閑自在的在搖椅上抽著煙半眯著眼睛聽著相聲。

  “和我們那些年的相聲不太一樣，我們那個年代的相聲中充滿了悲苦，就像是筠連縣的青山綠水茶，苦中帶瑟，回味也沒多少甜，唯去一團火氣爾。”鬼的聲音中正平和，與活人無異。

  身上陽氣充盈的，幾乎可以在太陽下行走。

  幾步走過去，我對著那鬼說道：“到底是人鬼殊途，是鬼就該走那鬼門關，去酆都地府報道，少來陽間招惹是非。”

  鬼轉頭看向我。

  那是一個看著麵容清秀的中年人，他語氣沉穩：“什麽是人？什麽是鬼？我死了，你們叫我是鬼，可我比大部分的人更溫柔，你們說有些的是人，可他們做的事情比鬼還不講道理。”

  “那你說，人和鬼怎麽劃分？”

  我第一次遇見這種，還有鬼和捉鬼的道士講道理的。

  好奇的我找了個沙發坐下，手中撐著安魂符籙對那鬼說：“活著的就是人， 死了的就是鬼，這是天底下最大的道理，善惡，和人鬼沒關係，別想混淆概念。”

  那鬼笑了，笑得十分的開心：“你說的沒錯，死了的就是鬼，活著的就是人，不管我身上的陽氣多麽充盈，體內的血肉骨骼和正常人有多麽的相似。”

  “死了，就是死了，這是天底下最大的道理。”

  我默默的聽著他的理論。

  身後的王一補靠近過來，仔細的看著那鬼，半天的時間才和我說道：“這鬼為了今天不知道圖謀了多久，現在拖著你隻是想要拖延時間。”

  “去看看方洲的老婆把，如果我估計的沒錯，快要出事了。”

  聽見談論到他的老婆。

  方洲忽然急匆匆的從我身後跑了過去，他連滾帶爬的打開了臥室的大門。

  剛剛打開大門，一股腥臭的味道撲麵而來，帶著一股一股的胃酸。

  我被這味道吹的差點兒吐了。

  那鬼看著我身後的劉胖子說道：“你過來把窗戶打開把，這房間裏的味道估計不太好聞。”

  “你們應該知道，我一個鬼是嗅不到人間百味的，那都是為你著想。”

  鬼的聲音不急不緩。

  劉胖子看了眼王一補。

  王一補輕輕點頭：“去吧，他說的沒錯，不開窗估計一會兒你們就要吐了。”

  劉胖子趕緊去開窗戶。

  他小心翼翼的走到那鬼的身後，心驚膽顫的去伸手勾那窗戶把手。

  鬼淡定的說道：“放心，我不會殺任何人，也不可能殺人，甚至傷害人都不能。你現在就是打我，我也不會還手的。”

  劉胖子小心的打開窗戶。

  風進來，吹散了那令人作嘔的味道，空氣中甚至還飄著淡淡的香氣。

  劉胖子吐槽的說道：“你這不殺人弄毒氣也不行啊，屋裏讓你折騰成什麽樣子了！”

  那鬼的聲音帶上了點笑意；“我隻是一個鬼，還是個愛幹淨的鬼，怎麽可能去做這些惡心人的事情，那都不是我幹的。”

  王一補就這麽默默的看著。

  我坐在沙發上盯著那隻鬼，老半天的時間才終於開口：“好了，你說這麽多東西，拖延時間也好，想要做什麽也好，應該也快完成了吧？”

  “和你直說，這套房子我們中介公司要買下來， 身後的業主一家得命也得救下來，至於你……”

  “去地府排隊，投胎轉世去！”

  那鬼不慌不忙得指著房間：“房子在第一任的戶主名下， 你們可以找他買下來，我去投胎這件事就不用你操心了，很快，很快我就去輪回了。”

  我一時之間摸不清頭腦。

  身後的王一補說道：“從進屋開始，我就嗅到了這屋子裏的香味，應該是犀角香的味道，這老鬼什麽都算計好了，你去看看臥室，然後再來聽他說個故事吧，收房子的事兒就看你的本事了，他走了之後，那個房主也活不長了。”

  我默默的走到了臥室門口。

  映入眼簾的一幕差點讓我吐出來。

  地麵上是斑駁的血跡和散亂的衣服碎片，其中還混合著嘔吐物的痕跡，被褥都已經隻剩下鮮紅的血色。

  鮮血和嘔吐物混雜的布料中，有那麽一個單薄的身影，看樣子隻有五六歲的年紀，可是臉上已經布滿了皺紋，身上皮膚鬆弛的像是七八十歲的老人，他坐在布料中央，正努力的用沒牙的嘴啃一根棒棒糖，眼前是散碎的樂高積木。

  那樂高積木才剛剛拚了一半，看樣子應該是個飛機。

  這應該就是方洲的兒子。

  而他的妻子卻不見人影。

  看著那孩子的那一刻，我倒吸一口涼氣。

  這孩子的壽命隻剩下最後幾天，壽元已經被人吸光了。

  我轉頭看著體內陽氣充盈的鬼。

  “壽元是你吸走的吧？”手中的安魂符籙悄無聲息的冒著淡淡的薄煙。

  那鬼搖頭：“不不不！我從來不強迫別人，陽氣確實再我這裏，他81年的壽命也在我這裏，可這不是我強求來的。”

  “那都是我交易來的，用你們的貨幣來說，大概等於21個億的價值。”

  我回頭看著王一補。

  就見到王一補慎重的點頭：“故老相傳，點燃犀角香，人能與鬼通。”

  “這所謂的通，可不是見到鬼，而是和鬼交易。”

  我補充道：“所以，方洲把自己的壽命賣了，把自己的親情、友情、愛情都賣了，這還不夠，還吧他兒子的81年壽元給賣了，甚至……”

  我轉頭瞪著他：“你還把你老婆給賣了吧？”

  方洲聽著我的敘述，整個人都崩潰了，他趴在地上絕望的叫著：“沒，我了老婆沒賣，隻是把肚子借給他三個月而已。”

  “隻借了三個月！我老婆不會死，不會受到傷害的，他答應過我，隻要賣給他三個月他就讓我老婆一輩子榮華富貴，健康長壽。”

  我簡直有些恨鐵不成鋼。鬼的話你也信！

  我看著那鬼，歎息一聲：“聽他的故事，從開始做交易我就覺得不對了。”

  “恐怕第一天做的交易，他把自己的時間賣給你了一天，這一天都是你上了他的身，做了一天活人吧？”

  我呼吸都逐漸緊促：“你做了他能做的所有事情，包括打他的兒子，睡他的老婆， 罵他的朋友，告他的上司！”

  “最後花了一大筆錢，買下了他的公司。”

  我慢慢的敘述著我所猜測的一切，慢慢的敘述。

  “啪啪啪~”鼓掌的聲音從搖椅上傳來。

  “你說的都沒錯，那一天是我最快樂的一天，之後就被他的妻子被他的孩子發現了。”

  “就沒那麽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