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裏的油脂漂浮在水麵，時而像是水滴，時而又擴散成油花。

  我伸手觸碰這油脂。

  “小心”王一補提醒。

  我拇指扣著中指，對著那油脂狠狠的一彈。

  “嘶~”手指頭彈出去像是彈在了石頭上，疼的我齜牙咧嘴。

  王一補沒好氣的說道：“你小子也太不把惡鬼當回事兒了，這東西可是天地陰邪之氣所化，沒那麽容易對付的。”

  我沒多吭聲，找了個角落坐下來開始休息。

  剛才一陣的折騰，實在是全身都疼。

  疲憊的胳膊都有些抬不起來。

  秦天在大喇叭裏麵也開始安排無關的人員撤退。

  等到所有人都離開之後，老頭子終於準備好。

  “把鍾無燼放出來吧，我去遲滯那個惡鬼。”王一補對我說道。

  我強撐著疲憊的身子將那兩麵鏡子中間的繃帶用剪刀剪開。

  站在大廳中間的桌子上，然後才打開鏡子。

  隻要老子站的比你高，你就沒法弄死我。

  膠帶撕碎，玻璃鏡子中傳出聲音。

  “你在找我麽？”

  聲音空洞的好像是從墳坑中走出來的新娘。

  腐朽的味道讓人作嘔。

  “找你大爺！”我怒罵一聲。

  身後一張靈符貼過來。

  準！

  精準無比的貼在鏡子上。

  那靈符下麵是抬頭鬼，她已經貼著鏡子，皮膚幾乎都要透過了這鏡麵。

  在他的身旁，一個人影虛弱的浮現。

  “出來吧，我可沒法把你救出來。”

  說話間，我看見身邊的王一補從懷中掏出來一張白色的符籙。

  黃色的符籙是道家的符籙，黑色的符籙屬於地府，那白底黑字的，溝通的是陰陽。

  王一補解釋：“這鏡子裏其實沒有空間的，他就是個普通的鏡子，但是因為惡鬼的力量，裏麵出來了一片空間。”

  “鏡中世界因為惡鬼的力量存在，那就用溝通陰陽的力量來接引這小子。”

  靈符在鏡麵浮動，這鏡麵好像是蕩漾的冥河，漸漸的分開了那麽一條的縫隙，一個虛弱的身影從裏麵出來。

  真的是能算是個身影，他已經不是人了。

  整個人身體內沒有肉，也沒有骨頭和血管，隻是一張人皮支撐的他的存在。

  “土~！”從鏡子裏出來的鍾無燼那破爛的皮囊中發出聲音。

  王一補說道：“這就是鬼差，不人不鬼的玩意，你把墳土給他吧，和惡鬼作伴，注定沒有好下場的，能活一天是一天。”

  我從身後將那一盒子泡在水裏的骨灰遞給鍾無燼。

  就見到他連捧著骨灰的力氣都沒有，用那沒有骨頭的手慢慢的，一點點的從盒子裏捧出來一點點的骨灰，填充在身體中。

  我眼睜睜的看著他身體內慢慢的充盈起來，從手指頭，再到手掌，到胳膊，最後到臉龐。

  直到一盒子的墳土全都填充完畢，再過了一段時間。

  鍾無燼就像是吹起來的氣球一樣，漸漸的恢複了普通人的形象。

  他咳嗽一聲：“咳咳。”

  聲音有些奇怪，皺著眉頭的他調整了幾次，終於對我們說道：“謝謝你們了。”

  我瞪了他一眼：“別想混過去，你們酆都可是答應給錢的。”

  鍾無燼說道：“錢的事情你找秦天報備，其實我們酆都還真的挺有錢的。”

  翻了個白眼，我一屁股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看著棚頂一張張的符籙，此時都燃燒殆盡了。

  空氣中散發著難聞的氣味，有符籙燃燒的，有死人的屍油味道，有墳土的味道，還有一股股的惡臭。

  這房間簡直沒法再讓人呆下去了。

  牆上的喇叭也終於傳來秦天的聲音。

  顯然他是興奮的，對著鍾無燼叫道：“鍾無燼，能聽見我說話麽？鍾無燼，你還好麽？”

  我就看見鍾無燼抬起來右手對著空氣做了個握拳的手勢。

  秦天看到這個收拾頓時放心了，安排了一群士兵負責下來解決問題。

  現在，一切似乎都告一段落。

  鍾無燼也找到我詢問：“方雅現在就剩下一雙高跟鞋了，你有辦法救他麽？價格咱們可以談。”

  我歎息一聲：“方雅的事情其實是最好解決的，也是最難解決的。”

  鍾無燼有些疑惑了，他從在旁邊的牆壁上錘了兩下，牆上居然裂開一個口子。

  打開大門，那居然是個不大的冰箱，裏麵放著各式各樣的飲料。

  鍾無燼隨手拿出來一瓶可樂打開。

  “啊~”舒服的喝了一口，馥鬱的氣泡衝擊鍾無燼那幹涸的喉嚨。

  我問他：“你現在身體裏都是墳土，喝飲料難道不會難受麽？以前可是有人測試過，飲料可以有效的驅除油汙。”

  鍾無燼坐在我旁邊的椅子上，一雙大長腿在椅子上來回擺動，口中的可樂不聽，享受的表情也沒停止過。

  “當我和惡鬼在一起的時候，身體內就和普通人一樣了，也會渴，也要喝水，甚至喝酒也會醉，平時也是需要吃飯的，我們兩個可以說是互相寄生，互相融合。”鍾無燼看樣子十分的輕鬆。

  王一補也過來找了個椅子坐著。

  他將那張龍虎山的天師符拍在桌子上，隨手拿出來一瓶二鍋頭悶了一口。

  “啊~”舒服的嘬了一口，輕輕的啜吸著。

  這地下室難得的舒服。

  鍾無燼又喝了一瓶可樂，這才繼續問我：“回到剛才方雅的話題，怎麽救他，給我方案也行。”

  我點頭：“可以，其實救方雅也簡單，隻需要 找一個極陰之地，把她埋在裏麵就行了，她自己會長出來的。”

  鍾無燼有些疑惑：“長出來？”

  我點頭：“是的，長出來，你以為他是什麽人？是什麽鬼？”

  鍾無燼回憶：“方雅給我的印象好像一直很神秘，但是他應該也是人被惡鬼寄生了吧？”

  我說道：“你錯了，方雅應該是主動被惡鬼寄生的，在明朝的時候鬼差有時候就是這樣誕生的。”

  鍾無燼繼續傾聽。

  我也繼續訴說：“據說，明朝錦衣衛中有那麽一個神秘的隊伍，他們聽從劉伯溫的秘法而生，從白蓮神教中作為護法誕生，後來在明朝成立之後，成了錦衣中最神秘的一批人。”

  “那時候的人們叫他們……”

  “鬼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