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心翼翼的跟在二奶奶身後，隨著方才的乾元令出，家族中的老老少少都放下應該做的事情，從院子裏探出頭來。

  各家的當家人洗漱一番，換上嶄新的衣衫走出家門。

  一扇扇大門打開，我默默的看著身前兩側的人家，他們低著頭默默的往宗祠走。

  原本離開村子上學的時候還沒有體會，各家的男人還都在家族中，開會的時候各房當家人都很健碩。

  但是現在不同，我揉搓著自己的眼睛。

  魏張氏邊走邊問：“怎麽，看到家族的境遇難受了？想像我們這些女人一樣大哭一場？”

  我忍住的心中的難過擠出來笑容：“哪有，風太大，眼睛進了沙子。”

  魏張氏冷哼一聲：“哼，別以為老太太我沒看過電視劇，想哭就哭吧，不過你心裏要清楚，各門各院到底是為了什麽折騰到如今的模樣。”

  “二奶奶您說的是，我這不是回來了麽？既然有回來的一天，該承擔的責任我一定會承擔。”

  “哼，希望如此。”魏張氏緘口不言。

  我默默的看著各家的當家人。

  在十幾米遠的前方一戶人家的門口，忽然一個不到一米高的小姑娘推開家門，她穿著最漂亮的花裙子，係著鮮豔的紅領巾走出家門，匯入各家各戶的洪流。

  更有一些家門中，小孩子推開家門送著拄著拐杖的老人出門，他們目送老人家前往宗祠。

  我死死的掐著大腿的肉，讓自己不要哭出來，咬著牙前進。

  忽然，在道路盡頭，我從小一起玩大的黑虎家，大門打開，四個相熟的鄰居開門從裏麵用擔架抬出來了一位老人。

  黑虎的太奶奶，那個年過百歲的老人。

  她難得的用毛巾擦洗幹淨了臉龐，甚至還換上了她最後的幹淨衣裳。

  一身紅色的壽衣。

  這一刻，我眼淚是怎麽忍都忍不住了。

  魏家的事，我躲著也就躲著了，沒有我回來村子裏，這裏就像是普通的村子一樣，默默的生活 ，默默的賺錢，最後人們默默的老去。

  村子繼承的重任在我的身上，用三代人的落寞換一個新的乾元魏家，不在玄門中掙紮的乾元魏家。

  可是現在我回來了，這個美好的願望已經破碎。

  從今天開始大家一定會拿出最後的力量，重振乾元魏家的聲望。

  幾個人匯聚成人流，人流走到家族的中街變成了人潮，老人、少女、屁大點剛剛會走路的孩子，穿著碎花裙子的女孩，更少不了被人用擔架抬著的老人。

  二十多歲的少女和三十多歲的婦人已經是家中輕壯。

  最精銳的那批人都去了十二樓五城，為了履行祖上定下的千年契約。

  我隨著人流前進，漸漸的卻成了最前麵的那個人，就連魏張氏都漸漸的慢了我半步的距離。

  靠近宗祠，三房的魏劉氏也帶著他們一支的人馬靠近。

  他們是最為奇特的一門，家中婦女多壯碩，身高就幾乎沒有一米八以下的，胳膊比普通男人的大腿都粗，一身古銅色的皮膚一看就不好招惹。

  我心中清楚，以前的她們也隻是稍微壯碩的大家閨秀，隻是四年的時間裏，她們不得不改變。

  微風拂麵， 月上柳梢。

  最後人潮匯集成全村的老少， 一個個的站在家族祠堂的大門口。

  古樸自然沒有半分特色的宗祠看著和普通人家沒多少不同，就算小偷都容易分不清哪是人家，哪是祠堂。

  各家各戶的人匯聚到了宗祠門口，按照家門劃分以八卦方位站在自家應該在的位置上。

  我被二房魏張氏、三房魏劉氏拱衛著到了眾人的最前方。

  “吱呀~”在月色中，宗祠的大門打開，我的太奶奶從裏麵推開了宗祠的大門，看著站在人群中央的我。

  她老人家眼神陰騭的看著我，那一瞬間我仿佛感覺被獵鷹盯上。

  “你辜負了家族的期望。”奶奶魏黃氏的聲音嘶啞。

  我低著頭：“是我的不對。”

  魏黃氏目光鎖定在我的身上：“知道錯了就行，遇到問題如果不去解決，藏著掖著的最後問題隻能更大。”

  老太太說完，魏張氏，魏劉氏帶著我上了祠堂的台階。

  “走吧，作為家族唯一成年的男丁，這個重任隻能你來扛著，依靠我們女人的那就不是爺們。”老太太數落的我羞愧難當。

  外麵魏家的老弱婦孺組成的各家代表站在祠堂外麵看著，能進祠堂裏祭拜的除了各房主事，也就隻有我這個成年的男丁了。

  魏家的祠堂怎麽說呢，在一個非常不起眼的角落，村子最北方的樹林之中，這祠堂的大門在村子中，但是祠堂所在的地方卻是要走很遠的距離。

  沿著一條青石板路一直往前走，無視掉周圍的萋萋芳草，忽略掉路旁陰森的槐樹，更不能注意樹上烏鴉的悲鳴。

  曲徑通幽處，一條大路直通宗祠，遠看的這宗祠並不是像別人家的祠堂。

  反而像是一棟三進的古老宅子，如果不是那浩氣長存的牌匾和遍地的紙錢，隻怕還以為這裏住著人呢。

  老太太推開這宅院的大門，繞過用來隔絕內外的倒座房，再穿過一條影壁牆，從側麵進入到宗祠當中。

  我已經能看到這祠堂的真實模樣。

  真的就和活人居住的差不多，正前方是我們大房祖宗所在的地方，左側是二房祖宗牌位，右側是三房祖宗牌位放著的地方。

  等進了院子，我奶奶魏黃氏麵容嚴肅的對我說到：“這祠堂以後就交給你了，我們婦道人家之前隻是幫你暫時打理，現在你回來了，也就要交給你了。”

  我認命一樣的點頭，整個家族的重擔壓在身上，要多難受有多難受。

  魏黃氏上前，打開大房的大門，對我說道：“從現在開始到明天的中午十二點這裏就交給你了，你祭拜了祖宗之後，可以到後麵的書房查閱秘典，祭拜祖先，發生任何的事情都不要慌，我們各房各戶都在外麵給你護法，直到明天中午十二點，日上中天。”

  話說完，三個老人一步一步麵對祖宗牌位一步一步的倒退出這四合院。

  這下，祠堂中就隻剩下我一個人了，抬頭看著前方。

  那擺放著祖宗牌位的房間中，最上麵放著的牌位非常熟悉。

  正是四年前父親燒掉的那個牌位，現在碎裂的猶如木炭，字跡都不再清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