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村，北方濱城管轄下的一個偏遠小山村，在古代的時候要想進村需要跨越五嶺三山，不丟半條命你是別想進來。

  現代的交通就好了很多，村村通工程就連這偏遠山村也沒落下。

  一輛大概有十多年車齡的老舊小客車穿過一條隧道，在路上顛簸得和拖拉機沒什麽區別，車子一走一過背後都是一溜的黑煙滾滾。

  被落在身後的是重重險峰，眼前盤旋在山崖上的道路九轉十八彎，驚險萬分。

  我和胖子從江城出發折騰了一上午才坐上這唯一通往乾元村的小公共汽車。

  這客車經過了十幾年的歲月摧殘已經沒有多少的車漆了，不知道誰家調皮的孩子在上麵塗鴉了個奧特曼的藝術作品，車身上鏽跡斑斑，隻能依稀辨別出來用紅色油漆寫著的清水縣遠郊，濱城-乾元村。

  我和胖子坐在這小客車最後一排的角落裏，不是不想坐前麵的座位，實在是這車太髒了，一層黑色的膠泥粘在地上，走上去都粘腳，空氣中充斥著一股臭腳丫子的味道，熏得人頭昏眼花的。

  我挪動了下屁股，把墊在車座上的塑料袋拉了拉，痛不欲生地再次把腦袋靠近身旁的窗戶。

  痛快地吸了幾口新鮮空氣，這才緩過來。

  胖子坐在最後一排中間的位置，兩隻小眼睛死死地盯著這輛車上的另外兩個乘客。

  那是在兩排之前的一個婦女，這女人看樣子年齡並不大，身材纖瘦，衣著幹淨，穿著一身得體的休閑裝安靜地坐在座位上正疲憊地摟著他的孩子。

  那是一個七八歲的孩子，正趴在女人的懷中。

  胖子悄悄地用小拇指懟了懟我的腰，小聲地對我說：“見哥，你看那個孩子是不是不正常？我可看著他一直在咬那個女人，都出血了。”

  我呼吸著窗外的新鮮空氣，對胖子的話小聲回答：“從上車開始我就注意到他們不對勁了，估計是遭了撞客。”

  “那你不出手幫個忙麽？”胖子壓低了聲音和我說道，似乎害怕那女人聽見。

  我微微搖頭：“這是到乾元村求神婆們幫忙的，我們乾元村現在男人為了還祖上欠下的人情已經集體離村四年了，村子裏的女人現在就靠幫人解晦驅祟，幫人家算算命看看風水來賺個吃飯的錢，哪有砸自己家人飯碗的道理？”

  為了還祖上那天大的人情，家裏已經四年沒有男人了，不知道現在村子裏的嬸子們過得怎麽樣。

  我心中掛念，思緒早就飄飛到家鄉。

  可是胖子依舊用右手輕輕地戳我的腰間：“這什麽‘撞客’有點凶啊，你看看他趴在那個女人的肩膀上，是不是正在咬那個女人的肩膀。”

  我當即仔細地看過去。

  果然，那孩子在女人的懷中似乎正在掙紮，一口咬在女人的肩膀上，鮮血順著她的肩膀流淌。

  女人卻連聲都沒吭一下，就這麽忍著，死死地抱住孩子。

  胖子難免對這女人有幾分的同情，小聲地和我說：“見哥，你就去幫他一下吧，讓這孩子一直咬著肩膀，等到了乾元村還不失血過多了。”

  我仔細地看了一會兒就已經放心了：“應該是鬧了撞客了，到了乾元村村子裏的神婆很容易就解決了，至於在路上嘛……”

  “你一會兒找個借口去那個女人身邊坐著，你年輕火力壯，再加上是個處男，等閑邪祟遇到你不敢造次。”

  胖子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那咱們這兩天不還是遇到鬼了麽？還有，這撞客到底是什麽？”

  麵對胖子的好奇心，我隻能解釋：“咱們遇到的那都是惡鬼，和普通的遊魂野鬼不一樣，就你這點陽氣根本不夠用。”

  “再說這撞客，在醫院裏那就是撒癔症，精神失常，給你紮幾針鎮定劑送精神病院去，不過在我們鄉下鬧‘撞客’和普通人印象中的鬼上身差不多，大多數情況這個人都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神誌不清或者行事詭異。”

  “附近十裏八鄉包括鎮裏遇到這種情況一般都是送到我們乾元魏家來，找神婆跳個大神，和這‘撞客’商量商量，把他送走也就好了。”我詳細地講解。

  胖子聽的似懂非懂的，不過熱心腸的他還是到了女人的身邊，默默地坐下。

  我估計那女人很難不把胖子當成占便宜的流氓，當胖子坐下的時候兩個椅子占了一個半，人也就和女人幾乎擠到了一起。

  那女人本來就是在靠窗的位置小心謹慎地抱著孩子，這胖子一擠，人都快貼在窗戶上了。

  說來也神奇，這胖子坐過去之後，那小孩果然不再埋著頭咬著女人了，而是轉過頭來盯著胖子，好像看個稀罕的玩意。

  我默默地看著，如果真的出問題隨時可以出手。

  忽然，那個孩子對著劉胖子開口了：“小子，你是想多管閑事？”

  我在後麵看得清楚，就這麽不到一分鍾的時間他頭上的汗水已經把頭發沁濕了。

  在椅子上劉胖子正襟危坐，聽見那孩子問他，劉胖子緊張地說道：“小朋友真可愛，我就是換個座而已，沒打擾你和你的媽媽吧？”

  小孩子惡狠狠地再次一口咬到女人的肩膀上，鮮血再次流淌。

  他滿滿地是吸了一嘴的血才示威一樣地呲著沾染著血跡的牙齒凶巴巴地對胖子說：“這個女人不是個好東西，她害死了我們家阿花，她是個凶手，她就應該死！”

  胖子坐在撞客身邊害怕得牙齒打顫，顫巍巍地問道：“阿花是誰？”

  提到阿花，那孩子就沒那麽凶惡了。

  他抬起頭說道：“阿花是我閨女，是我相依為命的閨女，要不是這個女人不救我們家阿花，他就不會死，既然她害死了我閨女，我就要讓她的兒子償命。”

  胖子緊張地再次問道：“她不救你姑娘，讓你姑娘死了，那怎麽是你變成鬼來找她的孩子複仇？不是應該阿花來複仇麽？”

  那小孩一聽，忽然愣住了，反而問胖子一句：“對啊，我怎麽死的？”

  我在後麵聽得差點兒“撲哧”笑出來，捂著嘴偷聽老半天，別看胖子現在緊張，但是這撞客找女人複仇的緣由問得一清二楚，一句話直指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