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青山的最西邊，接近丘山山脈的烏蘭山上，河部落的首領凶狠狠地摔掉了剛磨出來的骨刀。

  “怎麽回事？為什麽那麽多人出去了還抓不到蘭那個女人！其他部落的大巫呢，為什麽沒有一個人能預測寒季？”

  “要不是昨天抓到的靈部落的人說漏嘴，寒季來了我們都不知道。還有三隊狩獵隊在外麵，你們是嫌自己死得不夠快嗎？”

  和林平時所預想的不一樣，河部落作為一個千人的大部落，他們沒有可以預測未來的大巫，沒有擁有世代傳承生活智慧的智者，他們以武力為尊，有狩獵隊隊長，有部落首領。

  正是因為如此，當武力強盛的河部落看到比他們弱小的部落擁有他們所沒有的東西，大巫、智者、女人、食物……的時候，就用盡一切辦法去搶回來。

  凶是河部落這一代首領，他比前幾代首領要有智慧，知道大巫不能總是去搶，最好是自己培養。而那個他物色好的老師，就是橋部落的蘭。

  可惜……

  想到逃掉的橋部落，凶眼裏閃過嗜血的瘋狂。沒關係，聽說靈部落的人也很厲害。

  悟和空是靈部落的人，他們兩個因為追一頭白鹿不知不覺出了部落的領地範圍，被河部落抓到。

  昏暗髒臭的山洞裏，渾身是傷的兩個人正蜷縮在地上，不高的身量，近看了才知道這是兩個十來歲的少年。

  悟小心地挪動的身體，推了推自己的同伴，“空，你還好嗎？我們什麽時候才能離開。”

  叫做空的少年沒有動，良久才嘲諷道，“還好，河部落的人知道我們是靈部落的，你覺得他們還會放我們離開嗎？”

  “那我也不是故意的呀，誰知道他們部落一個能感應的人都沒有，”悟有些委屈道，“大巫和阿姆又沒有說河部落長什麽樣，誰知道他們那麽不講理。”

  講理？

  空嗤笑一聲，不想搭理自己這個蠢死的兄弟。

  河部落的霸道在丘山一脈是出了名的，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部落被他們吞並殘殺。要不是靈部落的聚居地太隱蔽，他們一直找不到，早就沒有靈部落了。

  空忽然想起雨季的時候大巫說的話，東方有變數。變數是什麽呢，是又一個和河部落一樣的部落嗎？

  聰慧而敏感的靈部落，強大而古老的部落大巫，已經有人隱約窺到了這片地方的發展趨勢，從河部落開始，從骨刀石器的出現開始。

  “明那幾個人還沒有回來？”凶終於想起被他派出去追人的手下。

  “沒有，”猛聳聳肩道，“可能回不來了吧，畢竟東邊是狼部落那群人的地盤，也不知道橋部落那些人怎麽敢往那邊走。”

  原始社會裏死人、失蹤太過正常了。凶也認為他那些手下死在外邊，隻是十分可惜讓橋部落的人逃掉了。

  “算了，不管那幾個廢物了。就算沒有死，寒季到了也熬不過。先讓部落裏把食物準備好，還有靈部落兩個人，盡快問出靈部落的位置。”

  “那狼部落那邊呢？雨季狼部落會遷回東邊的草原，我們過去和他們碰上怎麽辦？”強大如他們也不想有狼部落這樣的對手。

  “那就先去那邊的羊部落，聽說他們的食物特別多，正好趁狼部落不在，先搶了。”

  兩人幾句話就定下了一個部落的生死。

  而他們口中猶如探囊之物的羊部落，正在勤勤懇懇地收割糧食。

  若是橋部落的人，或者30曆史班的人看到，一定會驚訝。這不就是原始的刀耕火種？

  一小塊一小塊的平地，種著一杆杆營養不良的黍。

  “這個滿季不錯，長了那麽多黏黏，得好好存起來，下一個雨季再多種一點。”角滿意地捋著花白的胡子，為這次的大豐收而慶賀。

  *

  大青山，林平時帶著人提前回到了營地，讓眾人提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了。

  一百多號人，擠在二十棟房子裏，每個房子有四間房，在林平時的安排下，緊趕慢趕的才做了三十個炕。

  李曉月問過蘭他們以前是如何度過寒季的，然而蘭卻說是用幹草，很多很多的幹草堆在山洞裏，特別是一種白色的幹草，可以讓他們度過寒季。說完，還讓部落裏的人把幹草搬出來，讓她來分配。

  堆滿廣場的幹草，讓李曉月眼睛有些酸澀。

  這些是他們用來保命的東西，居然就這樣一句話就都搬出來，願意分給他們。

  “不用，讓大家都搬回去吧。沒有做好炕的，就墊這些幹草在床上，對了，還有房子旁邊堆的稻草、玉米杆，大家覺得需要的也可以拿。拿回去做墊子、編席子都可以的。”

  稻草席現在橋部落人人都會編，稻草搬回房子，白天出去撿柴挖泥幹活，晚上回來就搓稻草編席子，經緯橫縱交錯，幹活快的人一晚上能編好幾張。

  有了炕的人就不用擔心了，隻需要多撿柴火就行。沒有輪到的人，則早早準備好了土坯和黃泥等材料，就等著做炕的人去。

  盤炕小隊中，虎的手藝最好，遠超教他的那幾位同學。

  洞炕、花炕、空心炕，在林平時兌換出來的圖紙中，虎幾乎是隻看了一遍就做得似模似樣了。第二遍做，蔣和生他們都找不到缺點。

  盤炕是個苦力活、技術活，好的炕可以十幾年都不用刮灰，隻用一點點柴火就能熱一個晚上。

  因為材料限製，他們做得比較多的是洞炕。隻要在地麵上砌幾道小牆，大約到膝蓋高就可，將空間分割成幾道炕道，兩段留空使道路之間相通。上麵則用土坯石板等封蓋，再用黃泥摸平。

  做好的炕燒上一天一夜就可以投入使用了，在零上十幾度的天氣裏，實在熱得人心慌。

  然而當橋部落的人見到炕的效果，險些擠在他們的房子不出來了。

  “和熱季一樣，比幹草還要暖。”一個坡腳的男人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驚奇道。

  “對，有了它，不用幹草我們也能過寒季了，崽子們也不怕了。”玄立馬接道。

  “崽子，長得胖，好！”坡腳男人側頭看向她懷裏的孩子，凶神惡煞的臉上瞬間溫柔起來。

  他叫果，以前是橋部落裏厲害的獵手，可惜在抵抗河部落的攻打時，右腳被打斷了，他的孩子和女人也被河部落殺死了。在這之前，他還有兩個崽子，可惜都死在了寒季。

  現在他看到玄懷裏的孩子，好像看到自己的崽子。要是他的崽子也能來到這裏就好了，吃飽穿暖還有可以抵抗寒季的火炕。

  他看到林平時回來了，和吱在討論火炕的事，提起寒季快到了，但火炕還沒有做夠，缺少人手。猶豫了一下，一瘸一拐的擠到前麵。

  “平，神，我可以加入這個隊嗎？我想學。”學會了，族人們就不會被凍死，還有崽子。

  男人神情忐忑，林平時倒是很歡迎，“當然，你能加入當然好。多一個人多一分力量，抓緊時間再多做幾個更好。”

  得到林平時允許的答案，果很激動，不亞於他第一次抓到獵物的激動。畢竟以他現在這樣拖累部落的樣子，是不可能再去打獵了，能從別的地方替部落多做一點也是好的。

  30曆史班的九棟房子都盤好了炕，到了橋部落，他們人多力量大，更是速度飛快。可是再怎麽快，也快不過寒季來臨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