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西基地城的城牆倒是很長，但是很單薄。和普通人家的院牆差不多，每隔幾米有一個垛子，僅此而已。假如喪屍很多的話，硬拱都能將之拱塌了。不過要是隻有三五個喪屍的話，倒是衝不進來。

  城牆上血跡斑斑，遠處還有些喪屍的屍體零零碎碎丟在那裏。甚至更遠處，似乎有野狗之類的東西在啃吃，挺惡心。久而久之，估計這些野狗也會發生變化。

  正中對著大路的是簡易的“城門”——假如那也算城門的話。其實就是城牆上挖開一個五米寬的口子，加上了兩扇由鐵皮包裹的大門。裏麵有新人類的吸血鬼士兵把守，看到外麵有循著氣味而來的喪屍，就會掄著大錘敲碎喪屍的腦袋。反正負責敲腦袋的吸血鬼長著翅膀，連大門都不用開。

  聽到李秀妍小小的蔑視之語，陳太元道：“你也別瞧不起他們這種簡陋的防禦，其實是根據他們自身條件量身打造的。他們和人類的基地城不一樣，因為他們城內有數萬吸血鬼戰士。就算喪屍在某處攻破了城牆也無所謂，裏麵的戰士就能輕易幹掉入侵者。”

  再比如大門雖薄，但就是一個幌子，能大體擋住喪屍的步伐就行了。會飛的吸血鬼一旦升空，那些低等的喪屍將會迎來真正的末日。

  李秀妍不忿地哼哧：“也就欺負這些低等的小屍屍罷了，回頭要是來了大塊頭，他們就不這麽得瑟了。”

  陳太元忽然意識到李秀妍的身份，看來這妞兒本能地還是更傾向於喪屍陣營，而討厭吸血鬼陣營。嗬，不愧是僵屍界的老祖宗級高手。

  進了城，裏麵的建設宛如廢土期來臨之前的縣城，各種基礎設施建設相對比較落後。各種商場之類的設置早就關閉了，裏麵也被哄搶一空。

  大街上的人稀稀拉拉，而且隻要是適合種植的地方，基本上都種上了糧食或蔬菜。假如說這是一個城市，反倒不如說它是一個被圍牆給圈起來的大鄉鎮，濃濃的鄉土氣息。

  凱特琳介紹說，俄國這邊本來就地廣人稀，加上基地城興建很晚，所以附近的人類死亡率過高。等到基地城建起來的時候，附近相當於中國一個中等省份的龐大地域內，也就收攏了這百把萬人。

  而且由於前期破壞太多，所以現在存在不少的困難。食物是城內普通人類最大的問題，而普通人類又是血族的“食物”，所以說種地還是根本。

  “好在城內人口少，也就不用到城外開荒了。隻不過這裏的氣候和地理條件不太好，加上農藥化肥之類的缺失，以及無法實現機械化大生產，所以糧食比較緊缺。”

  陳太元點了點頭：“難怪你們急需糧食。對了，你們在西歐和美洲的基地城也是這樣？”

  凱特琳實話實說：“那兩邊還好一點，但也吃不飽。主要是喪屍太惡心人了，導致農民無法在外麵安心種地。而且基地城修建得太晚了，現在我們轄內的人口甚至還沒你們多，倒是喪屍的數量大得驚人。”

  這個數據很驚人。從新人類組織現在大體控製的範圍來看，原本這些地麵上的人口應該不低於二十五億。現在，已經死亡了一半以上了？

  具體的數字凱特琳不願多說，免得泄密過多。

  而這座新西基地城唯一比中國基地城“現代化”一點的，就是大街上的摩托比較多，甚至還有一些比較節油的小轎車。我勒個去的，這在中國可是不可想象的，畢竟油料太貴了。

  區區一個百萬人的城市，機動車保有量比中國一座兩千萬人的基地城還得多好幾倍。

  “你們能源倒是豐富啊。”沈燕然好奇地問。她以前剛剛學會了騎摩托，馬上就喜歡上了這種騎行方式。隻可惜沒多久就到了基地城時代，隻能使用自行車，就算把車鏈子蹬斷也找不到那種速度和激情了。

  凱特琳點頭：“俄國本來就盛產石油和天然氣，恰好這個基地城附近就有一座油田。一座中等油田，而且沒有大量的機器消耗，維持幾個城市的能源消耗還是不難的。”

  這種資源天賦是羨慕不來的，沒辦法。但是，陳太元心裏卻有數了。

  中巴車繼續前行，路上的人竟然隨著夜幕的降臨而變多了些。當然陳太元明白，其實這是人家吸血鬼的“早晨”——他們更喜歡在夜間活動。

  一些家夥依舊穿著整齊，開著小車或者由人力車拉著，看上去像是蒸汽時代的那種西方貴族。而為他們服務的都是普通人，唯唯諾諾戰戰兢兢。

  很顯然，整個城市劃分成了等級鮮明的兩個大階層——血族和人族。

  那些人族數量眾多但處於底層，一不小心就被那些血族斥責甚至打傷，但是沒人會管的。陳太元留意到，大街上巡邏的警察也都是血族，這些暴力機構肯定掌握在統治階層手中。但是這些警察看到人類被毆打，也都隻是視而不見。

  更惡劣的是，有的吸血鬼在大街上走著走著，忽然嗜血的癮爆發，撲到身邊一個普通人身上就咬。咬斷頸動脈直到把人吸血而死，警察也不管。

  陳太元搖頭：“其實，你們多少應該規範一下城內的製度。”

  凱特琳搖了搖頭：“為什麽要那麽做？我們這裏就是以血族為核心的新人類們的領地，我們這些新人類天然高於普通人，享受特權也在情理之中，不是嗎。”

  陳太元：“我可不覺得人類比血族下賤。”

  凱特琳笑了笑：“陳先生隻是站在你們人類族群的角度考慮問題罷了。自從有了文明以來，階級本來就是客觀存在的。無論是奴隸主之於奴隸，封建主之於農民，資本特權階層之於務工者……不都是這樣嗎？現在隻是階層劃分的方式變了，高貴而強大的新人類在上，普通的人類族群在下，就是這麽簡單而已。”

  李秀妍是個喜歡頂針兒的：“你們高貴？會吸幾口血就高貴了？”

  凱特琳：“李小姐怎麽認為，我當然無權幹涉。但是在這個新西基地城，在方圓幾千萬平方公裏的幾十個國家、幾塊大陸上，血族確實站在普通人類族群的上麵，這是不爭的事實。”

  “而且，你們人類內部就真的沒有了階級了嗎？先不說一些落後野蠻的國度，哪怕在文明高度發達的這幾個大國，富賈名流和平頭百姓真的就不分階級了？當權者和普通人的社會權力、社會資源分配真的就平等了？”

  “差別是客觀存在的，也是永恒的，而我們這裏體現的隻是這種差別的一種形式罷了。”

  李秀妍還想要說什麽，卻被陳太元打住了。“秀妍你就別跟她爭了，每個人的世界觀是不一樣的。”

  於是李秀妍隔著墨鏡白了凱特琳一眼，雖然她沒有眼白。

  而凱特琳則笑著歎道：“其實，各位也都是實力強大的超自然者，在我們這裏也被劃歸‘新人類’的範疇。我們為新人類代言，維護新人類的利益，其實你們各位應該更加認同才對。”

  認同你個大頭鬼……李秀妍直接把腦袋扭了過去。事實上在前世之中，她還真的最具有這種階級思想。作為王族成員，後來雖然投降但也好歹是軍方管理階層之一，所以自以為自己還是高人一等的。

  但是到了這個新世界之後，她的變化是最大的，反倒最能接受現在的思想。或許就是因為她擁有對新舊世界的直接而鮮明的對比，是兩個時代最客觀直接的見證人之一，所以才更有資格評價哪種社會形勢更加優越。

  她爭的是個道理，而陳太元關注的則是現象，因為這個才是最迫切的。

  他知道，現在新人類掌控的區域已經產生了等級，以吸血鬼為主的所謂“新人類”高高在上，這將會使新人類組織和中國那些基地城水火不容，矛盾將會比當初兩個超級大國的冷戰更尖銳。

  超級大國之間的對峙，好歹隻是覺得各自選擇的道路不同，總覺得自己的路線更高端。但是現在呢？新人類一方覺得他們的“人種”更高端，而人類這邊則覺得他們是感染了病毒的、肮髒的、被逼的吸血者。

  這是完全不可調和的，所以就算現在能探討出一個暫時的和平協議，但雙方之間的對決還是會持續下去。

  ……

  沒有繼續做無謂的爭論，中巴車總算開到了一個市郊的小莊園裏，以一個兩層半的小樓為主體。四周種滿了常青植物，甚至別墅前麵還有一個百米直徑的類圓形小湖。

  那些常青植物外麵，是這裏較為常見的白樺林，阻擋了內外的視野。於是，這個U型的白樺林帶將別墅和小湖都拱衛了起來。

  白樺林之外還有拉扯著一道長長的鐵絲網，而林內則潛伏著好多強大的黑暗種，隻不過隱藏得非常嚴密，故而沒有絲毫破壞這片莊園的寧靜。

  “真是個好地方，連‘行宮’都這麽大氣，看來始祖是個會享受的。”陳太元笑道。

  李秀妍撇了撇嘴：“不就是有錢燒包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