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0章 追蹤
作者:邪靈一把刀      更新:2022-01-05 15:23      字數:5894
  我們三人站在門前沒動,呂肅一直拍著門板並且去弄那把大鐵鎖。我看不下去,從背包裏拿出了撬子,一手便將那鐵鎖給砸了。

  嘩啦一聲,鐵鎖掉在了地上,門被呂肅一把推開,無數的塵灰抖落下來,一時迷了眾人的眼睛,我不由得後退幾步。呂肅卻並沒有停留,緩緩的走入了屋內。

  門內麵很陰暗,陽光半透入門口,呂肅輕聲喊道:“媽媽?爸爸?”看樣子,他的神智多少還是受損了,正常人一眼就能看出,這房裏不可能有人居住。我跟了進去,也挺好奇呂肅當年待過的地方。

  入門是個門麵,這是過去那種鄉鎮常見的結構,商住一體的。一進去,我就看見了兩具落滿塵灰的空棺,其中一具棺材蓋隻完成了一半,半搭在棺材上。

  棺材裏早已經聚集了兩窩耗子,隨著我們的到來,受驚般的竄向了黑暗中。

  呂肅慢慢的打量著房間裏的一切,眼珠子緩緩動著,似乎在回憶什麽,片刻後,他開始往裏走,懶貨對這一切沒什麽興趣,拉聳著眼皮慢吞吞的跟在最後。我和陳天德走在呂肅左右兩側,看著他的動作。

  隨後,我們跟著他上了樓,進入了一間應該是臥室一樣的地方。

  這裏的家具都沒動,看樣子,在真呂肅一家人都死亡後,假呂肅便將這裏給關了,屋子裏的東西,倒也原模原樣,隻是布滿塵灰,陰暗潮濕,透出一股濃重的黴腐味兒。

  呂肅似乎毫無所覺,徑自走向了一旁布滿塵灰的床上,似乎在懷念些什麽,神情呆愣,而這時,我卻注意到這個房間裏,有一個很奇怪的東西。

  房間的牆角處,焊了根手臂粗的鐵棍子,上麵有一條生鏽的粗鐵鏈,鐵鏈的末端是個套狗的脖套子,那套在放在一床像是打了地鋪的被子上。

  陳天德看著那狗脖套,不由嘶了一聲,說:“還養狗?”我想起文敏說的話,心想八成不是栓狗的,是栓人的。據說呂肅剛被帶下山時,如同野獸,不通人性,凶悍傷人,所以才被栓起來,直到後來變成了和正常人無異,才被放開。

  我等了半晌,不見真呂肅開口,便問道:“後沒有想起什麽?”我指了指那條鐵鏈子。

  他艱難的轉了轉腦袋,盯著鐵鏈子看了許久,似乎在回憶什麽,片刻後,說道:“山洞……有人。”

  山洞?

  我愣了一下,不明白他嘴裏怎麽會冒出這麽個詞。山洞裏有人?莫非他是在說,呂肅曾經是在一個山洞裏?最後他又比劃了一下,說:“我們進去……拿刀,然後、然後……”他忽然捂住頭,顯得極為痛苦一樣,我聽他語言混亂,此刻又如此痛苦,便也不再追問下去。看樣子是我急了。

  拿刀?

  鬼哭刀?

  難道呂肅手裏那把刀,也是在此處所得?

  真呂肅待著這個地方不肯走,這地方實在不能住人,便被我們三個強壓著帶了出去,在附近找了家小旅館暫住。倒也不能說是強壓,懶貨不耐煩的威脅了一句,不聽話就送回去,這小子便不敢反抗了。

  他身上實在是惡臭難擋,我讓他自己洗去澡,但這小子似乎連怎麽穿衣服都忘了,無奈,我隻能閉著呼吸去扒衣服,但剛扒下,便猛然看到,這小子的肩膀處,赫然有一塊兒凸起,約莫隻有指甲大小,並不顯眼,但形狀四四方方,很規整。

  我有些奇怪,問道:“你傷怎麽來的?”

  真呂肅想了很久,最後比劃道:“割開,有一個黑色的放進去,痛了很久。”

  我愣了愣,猛地意識到犯了大錯,立刻拔出匕首,將他那塊凸起的皮給割開。隻是割了個小口子,到不是很痛,但真呂肅顯然嚇的不清,瑟瑟發抖,好像我跟懶貨那變態是一路人似的。

  我沒理他,匕首一挑,一個黑色的芯片一樣的東西就被挑了出來。

  那芯片早已於血肉合二為一,看不出完全麵貌,但俗話說,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這玩意兒應該是植入形的定位器,兩年前再一次‘高交會’上我還見過,可以用於寵物定位或者一些沒有自理能力的人,比如重度精神病或者老年癡呆或者傻子,植入這種定位儀,可以防止人和動物走失。

  此刻已經是晚上的八點,離我們出那地下室已經過去了八九個小時,而這真呂肅體內,竟然還藏著這麽個玩意兒!

  失策啊!

  此刻,他捂著傷口哀叫不已,但傷口其實並不是很大,我便沒理會,準備去召集懶貨和陳天德,連夜轉移,現在也顧不得讓真呂肅想起什麽了。

  誰知我剛一打開門,門口就出現了那個我最不想見到的人。

  呂肅。

  他還是老樣子,唯一不同的是,平日裏臉上溫和的笑容,此刻顯得極為陰冷:“陳兄弟,好久不見。”

  我心裏咯噔一下,看了看他身後。他身後還有兩個人,兩個看起來極為普通的年輕人,但我知道,能跟在呂肅身邊的,肯定不像我看上去的那麽簡單。

  呂肅又道:“我來帶回自己走丟的東西。”說著,目光瞟向了屋內。

  真呂肅察覺到這邊的動靜,往我們這邊看了一眼,忽然像是看到什麽妖魔鬼怪似的慘叫一聲,躲步便跑,不過不是朝,門口的方向,而是朝著窗戶。

  這小子要跳窗逃跑!

  別說呂肅,連我都大吃一驚,要知道,這地方可是四樓啊,他又不是信使,身體機能與活人沒有區別,這跳下去,別說跑了,至少也得摔個缺胳膊斷腿。

  我立刻往回跑,喊道:“不準跳!”不過這話就跟放屁一樣,真呂肅絲毫不管,身體在窗戶上一翻,就要往下跳,就在這瞬間,便聽劈啪一聲響,真呂肅站著的那條腿猛地濺出一串血花,緊接著那條腿一軟,便倒在地上,沒能跳出去。

  是槍。

  裝了消音器的槍。

  消音器並不是完全掩蓋槍聲,而是槍聲進行偽裝,變成如果放鞭炮或者砸東西一類的聲音。

  開槍的是呂肅身後一個其貌不揚的塌鼻子年輕人,他開完槍,手槍在手指上轉了一圈,隨即將槍口轉移到了我身上。

  我站在門口沒動。

  呂肅臉上依舊掛著笑意,道:“一直以來,我小看你們了。陳兄弟,你和小竇所帶來的麻煩,都很讓我意外。”聽他這麽一說,我便知道,豆腐肯定還好好的,也是,現在豆腐和屍仙融合了大半,他要想逮住屍仙,可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於是我道:“我也很意外,你會這麽快找來。你在這個人身下下了不少功夫啊?”

  真呂肅這會兒拖著一條受傷的腿,躲到了床底下,一條血跡令人觸目驚心。

  而這時,懶貨和陳天德到了房門前,兩人一左一右,堵住了呂肅三人的退路。我微微安心,人多力量大,真要拚起來,我現在也不是完全沒有勝算。

  這時,旅店的老板在通道口朝我們喊:“剛才什麽聲音?什麽東西炸了?”

  不等我回話,呂肅轉頭微笑道:“打火機爆了,沒事。”那老板沒多說什麽,轉個彎沒影了。

  他說完,徑自走入房間裏,走到床邊,提了下床,聲音不疾不徐,是一貫的溫和:“哥,出來。”

  床下傳來一陣牙齒打顫的動靜,我心中冷笑,道:“叫的挺親熱的嘛,據我所知,當初你是被呂家的人所救,嘶……這當白眼狼的事,你做起來可真順手啊。”真呂肅是怎麽死的我不知道,但他的父母,十有八九是被呂肅給弄死的。

  呂肅微微一笑,道:“我費了這麽多功夫,還不是想救他嗎?”

  我道:“這話你拿去騙鬼吧,既然你來了,咱們就把話說清楚。我向來無意與你為敵,這你是知道的。”呂肅點了點頭,微笑道:“可是這次,你為什麽要和我作對呢?”

  我道:“若不是你一直對我兄弟下手,你以為我大半夜的有興趣來這山溝裏?”

  呂肅顯得鎮定自若,之前的陰鬱已經消退,和平時一般無二,不知道的,看見他溫和的模樣,還以為我們是老友重逢呢。

  “陳兄弟,世事兩難全,咱們當初一起出生入死,我是真把你們當成朋友。可是,誰知現在會是這樣一副局麵,你應該清楚,若我要殺你,你們早沒命了。我一次次退讓,不過是想保全這份兄弟之情。可是,我沒想到,他會和屍仙扯上關係。陳兄弟,你完全可以從這件事情中脫身了,我要對付的隻有竇泊致,你又何苦跟我作對?”

  我心中冷笑:什麽退讓,不過是利用我們,自己坐收漁利而已,這姓呂的,說起話來,真是死人都能讓他感動活了。被他這麽一說,反而是我不識抬舉了。

  一邊兒的懶貨挑了挑眉,頗有興趣的打量著呂肅。

  我幹脆也順著他的話道:“你說的沒錯,好歹咱們也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我怎麽會想和你作對呢?好兄弟能達成所願,當然是一件樂事,我如果阻止你,就太不夠意思了。我也沒興趣跟你作對,但你也別動我兄弟,我有辦法,把他和屍仙分開,到時候有怨抱怨,有仇報仇,你找屍仙去。”

  呂肅坐在了床上,微微踢著邊緣的床邊,他踢一下,下麵那種咯咯咯的牙齒打顫的聲音就更響。

  緊接著,他才道:“看樣子,咱們是不能達成共識了?”

  “對。”我道:“所以才會有現在的局麵。”如果不是因為呂肅不肯放過豆腐,說真的,我真不想和這樣的人為敵。呂肅笑了笑,目光緩緩從房間裏掃過,最後打量了懶貨和陳天德兩眼,道:“這是你請的幫手?陳先生,幸會。”他這句陳先生,叫的是陳天德。

  陳天德脾氣乖張,不吃呂肅這一套,直接無視,抱著那隻靈寵,目光隻盯著床底下。他是煉屍養屍的行家,看到真呂肅,就像倒鬥的見了‘神器’一樣,心思完全都轉移了,也不表態。

  呂肅於是又道:“二位,我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兩位莫非也想與我作對?”懶貨淡淡道:“你是誰與我無關,不過你旁邊那個人,我受人所托,得照應照應,如果你不給我麵子,我也就沒必要給你麵子了。”我心知今天是不能善了了,千算萬算,沒算到這小子身上居然還有追蹤器,這才讓呂肅給鍍上了門。

  我目光一轉,看向了身邊的地上,地上擺放著裝備包,我之前在清點一些東西,一個鐵鑿子就放在我腳邊,靠著床放著。此刻,我隻需要微微彎身,便能將這撬子給拿起來。

  呂肅就在我旁邊,而他的刀沒有帶在身上,畢竟不是下鬥,那麽大一把刀,不是時時刻刻都背著的。我心下一橫,心知沒有別的路了,便給懶貨使了個眼色。

  懶貨倒是十分精明,他打了個哈欠,就在打哈欠的瞬間,整個人側身一踢,速度如同迅雷,將那個手裏拿槍的人猛地給踢飛出去,那一把槍也啪的掉落在地。

  陳天德到是依舊一動不動,但他身邊的那人,卻忽然抱著身體蹲了下去,不停的抓撓,臉上不知何時,起了很多紅疹子一樣的東西。這姓陳的,真是殺人於無形,我心裏暗暗喝彩,在這瞬間,抄起撬子便猛地朝呂肅砸去。

  呂肅反應極快,整個人身體往後一仰,就地在床上打了個滾,滾到了另一邊。我這會兒全神貫注,幾乎就在他滾過去的瞬間,自己也撲了上去,一時間到也無暇顧及懶貨等人的動作。

  呂肅身手極佳,我這一擊不中,他在下床後,腰身未直便劈手奪了過來,欲要卸下我手裏的武器。但這次他卻失策了,我其實並非真的想用撬子傷他,正因為和呂肅下鬥很多次,所以我非常清楚他的反應能力,也知道自己用這撬子偷襲,成功幾率很小。

  真正的殺招在後麵。

  就在呂肅劈手奪過我武器的瞬間,我按了按左手手腕上的機關,瞬間,一柄黑色的小刀,被急速的送入了呂肅的咽喉間,緊緊挨著。呂肅停下動作,眼神森冷,道:“我到忘記了,你還有這一手。”

  我道:“殺招用的太多,就不起作用,所以平時從來不用,就留著對付你這樣的大人物。”爺爺留給我的飛刀之術,非一朝一夕能練成,我時間不多,平日裏要忙於生意,更不可能練到陳詞那樣的程度,再加上幾次經曆之後,我決定與其學個半斤八兩,不如留作後招,因而便不再攜帶過多的飛刀,隻留了一柄,淬了劇毒。

  此刻,陳天德不動聲色的將一個人弄得在地上打滾兒,而懶貨也迅速的製住了另一人,呂肅被我一柄小刀抵著,卻不敢輕舉妄動。我道:“這刀上的毒見血封喉,這年頭,弄到這種毒藥挺不容易的,你可小心點兒。”

  呂肅保持著一隻腳半跪在床上的姿勢,嘴角的肌肉抽動了一笑,緩緩露出一個笑容:“是我大意了,你想殺我?”

  我道:“我們倆目的相衝,又都不肯退讓,思來想去,這是最快的方法。”越是身上不幹淨的人,殺起來越容易,因為他們本身就不可能用法律一類的東西來當武器,黑吃黑,死了也一了百了。這一刻,我真的下了殺心,就在這時,床底下響起了一陣動靜,緊接著,真呂肅畏畏縮縮的鑽了出來。

  此刻,我們一人製住一個,形成了一種定格似的局麵。他看了看我們,又看了看呂肅,忽然露出一個要哭一樣的表情:“他來了。”他腿上還在流血,但卻跌跌撞撞想往門口跑。

  我一時不解。

  他?

  哪個他?

  難道除了呂肅,還有別人?

  我這一愣神,忽然發現,那窗台上,不知何時,竟然多出了一個人。

  那個人,就像是憑空出現了似的,比起呂肅,真呂肅似乎對於他更為畏懼,拖著受傷的腿,連滾帶爬往門口跑。懶貨十分吃驚,他耳力驚人,但此刻吃驚的表情很顯然表明,他並不知道窗口何時出現了一個人。

  呂肅看了看連滾帶爬想跑的人,沒吭聲,又看向窗口,說道:“來的太晚了。”

  那人身形看起來微胖,半隱在黑暗中,瞧不清楚樣貌,片刻後,他發出一聲古怪的笑聲,從黑暗中踱步進來。直覺告訴我,恐怕要壞事了。

  片刻後,那人走到了房間內,此刻是冬天,這人穿著厚厚的羽絨服,如同一顆球似的晃悠進來。他臉型微胖,白淨無須,隻是左臉的地方,有幾道猙獰可怖的傷痕,像是什麽動物的爪子劃拉出來的,傷疤泛著黑色,使得他的臉看起來異常可怖。

  這人我從未見過。

  他是誰?

  而就在這瞬間,我們所有人似乎都成了空氣,那人的目光瞬間和陳天德交匯在一起,陳天德臉部的肌肉緊繃了起來。

  刹那間,我猜測出了來人的身份,他應該就是陳天德口中所說的那個呂肅背後的高人。

  他盯著陳天德,嘴裏卻道:“老呂,你越活越回去了。”

  呂肅微微一笑,道:“大旗,幾年前你跟我吹噓,你布的局沒人能闖進去,現在這場麵,是不是該給我個交待?”

  這二人對話間,完全將我們所有人忽視了。

  隨著呂肅話音一落,那個被稱為大旗的,忽然將目光移向了已經連滾帶爬跑到門口的真呂肅,也不見他做什麽,真呂肅便如同被施了法一樣,抱著頭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

  我心不由沉了下去。

  這人……不是我們能對付的。

  在製服住欲要逃跑的真呂肅後,那個叫大旗的往旁邊的凳子上一座,羽絨服膨起,隻露出一個腦袋,看起來十分滑稽,但臉上凶狠的傷疤,讓人根本生不起取笑的心思。

  接著,他說:“真是一場好戲啊,我剛才聽到了,你叫陳懸?了不起,了不起,能製住他,好樣的,先幫我揍他兩拳給我出氣,我保證給你們三個留個全屍。”

  我聽著這話,隻覺得這人狂妄之極、這個世界上,狂妄的一般分為兩種人,一種是自鳴得意,不知天高地厚的,一種就是有真本事的。這個大旗顯然屬於後者。

  我不動聲色,道:“哦?為什麽要幫你揍他?你倆有仇?”

  大旗皮笑肉不笑的說:“仇倒是沒有,不過這小子上次說給我介紹生意,卻把我坑苦了,一直想揍他都沒找著機會。你打他兩拳,我給你留個全屍,這麽換算的買賣,不做?”

  我正欲開口,陳天德懷裏的靈寵忽然汪汪汪的叫了起來。

  大旗目光一轉,說道:“這小畜生養的不錯,冬天到了,正好拿來燉湯。”我看得出來,陳天德其實有些忌諱這個叫大旗的,但他愛狗如命,一聽這話,乖張的性情立刻不加掩飾的暴露出來,怒喝:“哪裏來的後生,如此猖狂!陳爺爺今天倒要看看,是誰會被燉湯!”

  這次陳天德是真的發怒了,手一揚,也不知灑出了些什麽東西,霎時間,整個房間裏忽然彌漫起了一股惡臭,與此同時,我的眼睛便如同見了辣椒水似的,火辣辣的疼,一時間都睜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