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橋邊紅藥，年年知為誰生(1)

  “唉，這姑娘站在這裏許久，也不知是有什麽放不下的？無憂，你要不要去問問？要不，還是我直接去聽聽她心裏想什麽再講給你？”

  “我不感興趣，諦聽，我很忙！你也別不經過別人的允許，就私自聽別人的心思，這是很不尊重人的舉措！”

  “無憂，你看，白無常來了！我要先回去，不然他又要我給他講故事！”諦聽留給孟無憂一個背影，匆匆離去。

  白無常走到孟無憂的身邊，喚了幾聲“無憂！”都沒有得到回複，隻好說明來意，“無憂，你能否幫我勸勸那為姑娘，就奈何橋頭站著的那個，她這一直站著不走，讓那些新魂以為咱們黃泉是可以觀光的地方，一個個的都想好好看看，你瞧，這後邊來的魂兒都排起隊來了！”

  “我要發孟婆湯，沒有時間，你還是找旁人來勸比較好！”“哎呦，我的姑奶奶呐，這整個黃泉除了主君夫人，也就你是我認識的女子，我不找你，難不成去找夫人？那主君還不得讓我上刀山，下油鍋，你這分湯的活計，我找了我幹兒子小白替你！”

  孟無憂思索了片刻，覺得自己歇一歇也是不錯的，畢竟發湯這活，若不是自己來的晚，自己也是不願意做的，枯燥乏味，“這可是你說的！行！那讓你兒子今日就過來替著我！”

  “多謝姑奶奶，這後邊的有七八個難纏的主，可都交給您了！”白無常說完，拔腿就跑，孟無憂在後邊喊著：“不是就一個嗎？哪裏來的七八個？”

  白無常的聲音遠遠的傳來：“在後邊排著隊呢，姑奶奶，全靠你了！”孟無憂聽了這話，隻想罵他，但想想自己的身份，還是作罷，最後，認命的向著奈何橋走去。

  “姑娘可是有未了的心事？我在橋那頭看著你好久了！”孟無憂嚐試和那姑娘搭話，那姑娘隻是靜靜地望著橋的那邊，陷入自己的世界中。

  許久過後，女子輕歎一聲，依舊望著橋的那邊，開口說話，隻是不知是在與孟無憂交談，還是在自說自話。“黃泉路上淒苦，我要侯著他，著等他來一起走！”

  “姑娘？姑娘？你可是在與我說話？”孟無憂用手指了指自己，不太確定的問。

  那女子輕輕點頭，“姑娘是否疑惑，我為何不往橋的那邊去尋得新生？不知姑娘可願聽我講一個故事？”

  “若是能解了你的心結，我自是樂意，不如姑娘隨我往那邊空曠地去，也好給後邊的人騰騰地！”“抱歉，是我的過失，那我們走吧！”“姑娘請！”

  孟無憂引著那女子往望鄉亭不遠處走，“冒昧的問一句，不知姑娘芳名幾何？”孟無憂伸手請那女子坐下，有些尷尬的相問。

  “姑娘不必如此小心，我叫紅藥，想來您便是人間所傳的‘孟婆’吧！”“紅藥姑娘，你不必在意我是什麽人，又有著怎樣的身份，你隻需要知道，現在的我的聆聽者就可以了！”

  孟無憂說完，露出一抹笑意：“喚我孟姑即可！”“好，孟姑，勞您聽我嘮叨了……”孟無憂從袖中拿出自己私藏的邊果，揮手變出茶杯，準備齊全，靜靜地聽芍藥講她的故事……

  正德三年，長安何府與年府，是滿城的富甲，這一年，何府的大少爺與年府的三小姐同日而生，這本是一件喜事，卻因為兩家之間的矛盾，而成為一件令兩家都不快活的事。

  年紅藥從小就知道自己的爹爹不喜歡自己，他可以抱著小妹嬉笑玩鬧，可以帶著兄長識文斷字，外出增長見識，甚至可以對著庶妹和顏悅色，卻唯獨不會給她一個好臉色。

  年幼時，年紅藥總覺得是自己不夠好，爹爹才會這樣待她，可後來，她成了長安有名的才女，依舊得不到爹爹的半分在意。

  一日，年紅藥與友人結伴遊玩，回府時準備告知娘親一聲，卻看見娘親在偷偷抹眼淚，和一旁的丫鬟交談。

  “早知今日，當初我寧願多疼上幾個時辰，至少我的紅藥不至於受這些小人的氣，老爺也是的，紅藥好歹也是他的嫡女，莫不是要因了何家，他連自己的女兒也不要了嗎？”

  “夫人，你別哭了，仔細傷了眼睛！”“夢妍，你看看如今這年府，除了我這個當娘的，還有誰能護著紅藥呢？都怨我，哪怕當日多忍一忍，我的紅藥也可以像苡姊一般，順遂無憂……”

  年紅藥躲在門前，默默地聽完了年夫人自責的話語，她不禁想到幼時與小妹一同玩捉迷藏，她躲在假山後麵，聽到丫鬟的話。

  “我們府裏的三小姐真是可憐，偏與那何府的公子同日生辰，就這一點，就惹得老爺不喜，你往後還是多多注意，莫要離三小姐的住處過近，免得給自己沾染上事端！”

  “多謝姐姐提點，在長安裏常聽人誇讚三小姐，說是三小姐知書達理，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此番若不是姐姐，恐怕妹妹也要因了這些去了三小姐院裏當差！”

  “不管怎麽才情並茂，惹人豔羨，隻要在年府裏，老爺不喜，那就一切都不存在，行了，我們還是快點去找管事，待會兒你說說好話，讓他給你安排個好去處！”

  年紅藥回憶到這裏，總算是明白了，自己這十幾年所追求的，原來不過是鏡花水月一場空，她悄悄的離去，回了自己的院子，那個當年說著會有個好去處的丫鬟，此時正在門廊下等著她回來。

  “小姐，今日與劉小姐遊玩可是乏了？奴婢給您備了熱水和您往日愛吃的飯食，您快些洗漱完用飯吧！”“令儀，你陪著我幾年了？”

  令儀不妨年紅藥說了這麽一句話，但也恭敬地回道：“回小姐，令儀來年府九載，伴著小姐也是九載！”“都九載時光了！日子過得真快，可為什麽我偏覺得你像是昨日剛剛來到菡苑？”

  “小姐，您一定是今日累著了，不如奴婢先扶您進去歇著？”“不用了，我自己走！”年紅藥說完，步伐蹣跚的走進自己的房間，徒留令儀一個人疑惑不解。

  現在，我也在慢慢的將你放下，放在心裏，等待時光將你與我連起，那時候我們將會開始新的故事；又或是我將你放在心裏，成為這一段青春中最美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