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縷遊魂，本不該在這世間逗留，但卻因放心不下那個少年，那個滿心滿眼都是我的少年，而逗留人間。或許，現在稱他為少年不太合適，說是中年估計更為恰當些。

  那時，承恩寺前初次相遇，我也不知怎的入了他的眼，讓他如此念念不忘，使計迎娶。

  他知道我作天作地，知道我脾氣不好，也知道我心裏不喜這樁親事，可他還是從始至終遷就著我，讓我感到除了爹娘外的寵愛。

  我記得新婚夜他說：“我知你心中歡喜另一人，可我遇上你，就不願再放手，你就當我是個病入膏肓的偏執人罷了，我隻是想看著你在我身邊，好好的！”

  因著從前翦嫣的緣故，我的身體一直不好，也虧得他一直照料。成婚幾載，未有子嗣，我知道公公婆婆看不慣他這幅模樣，私下裏也和他說過納妾之事，甚至將人送到他的床上，也知道他們看不上我，可是，他讓我放心，他說讓我相信他。

  他一句：“這是我認定的人，我要與她相守一生！”還是感動到了我，他為了不讓我受婆母的指教，同我搬去小院，這麽一個大少爺，能夠做到這個份上，我不知道他心裏是怎麽想的，總之，我替他感到不值！

  ……

  這些記憶深處的事，我總是莫名想起，尤其是那日我伏在他的膝上，問出了我這一生最是意難平的事，他到底為何非我不可？

  他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當我遇見你的那一刻起，就再也忘不掉你！世間女子幾多，可她們都不是我想放在心上的那個人！或許你會覺得我的一見鍾情是因為樣貌，可我想說，貌美的女子自小我見過許多，可唯有你，隻見背影我就知道要占據我心房的那個人，是你！……”

  我笑他癡，他隻是呆呆的聽著我說話，我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我告訴他，若是有下輩子，讓他放過自己，好好找一個滿心滿眼都是他的女子，因為他值得！

  他說：“我不渴求什麽滿心滿眼都是我的女子，我覺得你這樣，就是最好的！”

  他還說，讓我陪他看江南煙雨，讓我再謔謔他一輩子，讓我同他一起，隱居山林，隻看朝暮。可是，我舍不得啊！

  年少的愛戀，到底是年少青蔥，這麽多年，我將那人的麵貌都記不太清，也唯有他還偶爾向我撒嬌，說“你覺得，是我好還是王璟好呢？我可告訴你，他家的十姨娘前些日子進門了，你可要好好想想！”

  ……

  後來啊，我在他的懷裏合上了眼，我看見他笑了，笑著笑著眼淚流了下來，人人都說他瘋魔，可我隻聽到他再念叨：“默兒，你框我！”

  後來啊，我看著他在棺木前暈倒，看著他了無生機的模樣，這一刻，我才知道，原來他早就在我的心裏，舍不得，忘不掉！

  後來啊，因緣巧合，我進入多年前還未與他相熟時自己的夢中，我告訴當年的自己“若是心裏沒有他，定不要辜負了他！”

  可是啊，我還是清清楚楚的感覺到了，自己的心動，不隻是現在的自己，還有從前的自己，都在為他心動。

  隻能說一句“造化弄人！”幀數應了他的話：“若是我比他早些遇見你，你會不會心裏就有我了？”

  是啊，阿淵，當年你的念念不忘，不管是從前的翦默，還是現在的翦默，都為你心動！我知道自己留不住，隻是還想在離開之前，再多看看你，告訴自己，今生，定不負你！

  “念念不忘，必有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