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邦華給出的第二個可能是“都尉曾經受過鄭恩長輩親朋的大恩，被特意囑托過保他一命。”

  兩個都有可能，但鄭恩感覺第一個可能更大一些，就印象中父親對自己的刻薄，會特意動用順軍的關係保自己？

  想想都不可能。

  反正鄭恩是這麽認為的。

  可這依舊是查無可查，不過好過兩眼一抹黑。

  又是兩天的相安無事，教堂最後的幾百兩銀子都送給了外城的鄭青狼，沒有銀子了，花起來自然就要講究花在刀刃上了。

  幾百兩銀子下去，整個北京城都流傳：

  劉宗敏睡了吳三桂最寵愛的小妾陳圓圓，被人告密給了吳三桂，吳三桂氣的當場就大罵順軍不是人，李自成是獨眼狗，什麽招安都成了屁，吳三桂轉頭已經聯係滿洲清虜去了。

  清虜攝政王多爾袞，聽說大明最精銳的關寧軍要在吳三桂帶領下投靠他，急急忙忙從太後布木布泰的肚皮上爬了起來，親自接見了吳三桂的使者，當場就許諾“平西王”。

  前腳送走吳三桂的使者，後腳多爾袞在太後床頭布木布泰的鼓勵下與提醒下，覺察到時間的緊迫，立馬下令急聚兵馬。

  整個滿洲，男丁七十以下、十歲以上，都必須從軍，又征召朝鮮八旗、蒙古八旗，滿洲兵力盡出，共十萬精銳。

  多爾袞他本人，還有清虜豫郡王多鐸、英郡王阿濟格等八旗王公將領與“三順王”孔有德等將士，都在其列。

  誓要入主中原。

  前前後後有板有眼的，還有一些頂層人物的私房密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傳遍了整個北京，也傳遍了整個順軍。

  汝侯府，正在床上辦事的劉宗敏，被一個不用避違他辦事的義子報告了這個消息。

  劉宗敏看著出床頭剛剛跟自己辦事，現在被這個消息驚的全身顫抖，偏偏又不說話的陳圓圓。

  “鱉孫！格老子的！都是誰傳出的消息，難道老子的夾棍不夠力？嫌棱角不夠還是嫌鐵釘太少啊！

  查！給我去查！所有傳這個消息的都給我抓起來！”

  剛說完，劉宗敏還覺得不解恨，覺得抓起來他便宜他們了，之後改口道：

  “別抓了，直接給我淩遲在當場，將他們的舌頭給我帶回來就成！

  我倒要看看誰敢嚼老子的舌頭！”

  楚楚動人，盡顯淒涼美的陳圓圓被劉宗敏這一聲吼，嚇得顫抖的更加厲害。

  ——

  汝侯令一出，北京頓時掀起了腥風血雨，北京城角角落落的都有人被拉了出來，就在大街上被順軍用小刀子一片片的片肉，之後割去了舌頭。

  被淩遲的人一旦有家人出來求饒的，二話不說就是一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人命還不如一頭畜生。

  ——

  紫禁城，內宮原大明周皇後的住所，李自成正在舉辦無遮大會，一聽有人罵他是獨眼狗，氣的上躥下跳。

  獨眼是他李自成最大的痛，平常根本沒人敢提，特別是李自成聽說所有的開國皇帝，就沒有哪個不是容貌過人，更沒有哪個身體殘缺的，對於獨眼這個問題變得更加的心痛。

  如今滿城都在說他是獨眼狗，這不是要將他活活氣死嗎？

  “查！給我去查是誰在傳播謠言！另外將丞相、軍師他們都招過來！”

  很快丞相牛金星、軍師宋獻策、顧君恩都來到了皇宮大殿，鄭恩端坐在龍椅之上，看著自己的三大智囊。

  “都知道北京最近的流言了？”

  三人都是點了點頭。

  此時的李自成已經冷靜了一些，開始關心這個流言的關鍵：

  “吳三桂真要為了一個女人而背叛我們？清虜真的要入關？”

  吳三桂還是大明武將好不好，他隻是有書信要投順，可是這不還沒改旗易幟嘛！

  三大謀主也不拆穿，長相普通眉宇間帶著點點尖酸的牛金星，以大順丞相的身份最先發言：

  “王上，流言止於智者，吳三桂降清、清兵入關，隻要我們做好防範，以我橫掃天下的大順天兵，還怕他們嗎？

  派些人去調查是否屬實，再吩咐下麵多做防範即可。

  倒是汝侯最近有些太過界了，抓的人也太多了些，且拷出來的銀子多有不入庫的，並且這次的起因也跟汝侯有關。

  臣提議皇上多去查查汝侯。”

  牛金星哪裏知道清兵有多厲害，順軍也沒怎麽跟清兵接觸過，有接觸也是友軍的身份，在牛金星看來，清與闖，十幾年的友軍關係，還是有些情分的。

  吳三桂也不重要，如今天下歸順是早晚的事，吳三桂現在乖乖投降還好，不然順軍可以分分鍾滅了他。

  對於牛金星來說，現在最重要的是劉宗敏拷打百官，拷到他學生的頭上去了。

  想想他從小寒窗苦讀，最後不過中個舉人，在明朝舉人身份又沒有清朝一般的恩養，日子本就不好過最後還因為得罪了人，被革了舉人功名。

  一輩子都是毀了。

  現在倒好，峰回路轉鬥轉星移，被士林所唾棄，所無視的牛金星，成了新朝的文官之首，還成了兩百七十七年以來，無人坐到的位置——丞相。

  這簡直就是擦上雞毛變鳳凰，一發不可收，如今士林領袖麵前，哪個不對他低聲下氣，他牛大丞相書館一開，來求學的學子那叫一個絡繹不絕。

  什麽名儒、什麽士林領袖，在他書館一抓一大把，全是他牛金星的學生。

  好不意氣風發！

  可在這最意氣風發的時候，他劉宗敏竟然不給他麵子，直接招呼都不打就抓了他的學生，之後把他的學生打個半死，家產搜刮一空才放出來。

  這讓門生遍布士林，以天下文士第一人自稱的牛金星麵子怎麽過呀，以後還怎麽帶學生呀！

  李自成對於牛金星這位元從之臣，麾下第一位謀主，還是很信任的，心中也不由想到了當初他要稱帝，劉宗敏卻不理他，說什麽你當你的皇帝，我審我的犯人，互不幹涉。

  互不幹涉那還是皇帝嗎？李自成想想就來氣，當場就是大罵劉宗敏：

  “這個打鐵的！真是太放肆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