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求全更需要勇氣
作者:回憶破天      更新:2022-01-05 14:23      字數:2123
  “你給我滾出去!什麽不到最後永不放棄,什麽忍辱負重,根本就是你在為了掩蓋貪生怕死的表現!”

  “我……”

  “滾!”

  鄭恩灰頭土臉的從施邦昭走出,整個人氣的七竅生煙。

  “我怎麽怕死了?我這是為了最後的勝利!我是為了大明!”

  鄭恩對著施邦昭家禁閉的大門咆哮。

  張家玉走到了他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沒用的,先入為主,人一旦對你有了偏見,再去辯解也是徒勞,何況他可不是李左都禦史那麽通情達理。

  你要知道他是言官呀!言官眼中最是容不得沙子。

  可在此之前你及你鄭家,已經向整個言官集體潑了太多太多的沙子!”

  同樣都是文天祥的那一套,想不到會被直接轟出去,留得有用之身有錯嗎?也不是叫你投敵叛國,隻是讓你不要那麽急著去殉國,有錯嗎?

  不,沒有錯,錯的人是自己,是自己太不了解這個時代的人了,或者說太不了解這個時代名流千秋以身殉國的忠烈了!

  也對言官了解的太少。

  曾以為大明言官都是一群閑的蛋疼沒事做,平時喜歡雞蛋裏挑骨頭,正事不做,邪事有餘,關鍵時刻總是貪生怕死的小人。

  如今看來,言官也是有稱職的,最起碼今天拜訪的兩位言官大人物,都是稱職,並且有骨氣有原則有忠骨。

  放平常這是好事,自己可以慢慢改變他們的觀念,畢竟自己不再是以前的那個純紈絝了,而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老頭子。

  可後天就是城破之日,自己哪裏有時間慢慢跟你刷親密度。

  鄭恩百感交集,看向還在勸慰自己的張家玉,想到了在府中,施邦昭全程都跟他客客氣氣,哪怕最後施邦昭大發脾氣的時候,都不忘跟他說抱歉,表明他罵的人是鄭恩,不是你張家玉。

  生怕張家玉給誤會了!

  這什麽人,什麽差距呀!真是沒眼力勁,張家玉的作用有自己這麽大嗎?張家玉有二十萬海師支持嗎?

  鄭恩眼珠子一轉:

  “渣渣玉,你說我有錯嗎?我說的不對嗎?”

  鄭恩想著能跟施邦昭這麽投緣的,想必脾氣與觀念都差不多,自己已經準備好了一個套路,準備套路套路張家玉。

  鄭恩用手捂著臉,做出一個痛苦不堪的樣子,其實雙手更大的作用是掩蓋自己臉上賊溜溜的看他的表情。

  張家玉回答了,連辯解自己不是渣渣都沒有,直言道:

  “沒有錯。”

  “你也說我沒有錯,你……你是說我沒錯?”

  鄭恩剛想順手就將套路扔過去,回頭發現,這貨說自己沒錯,不按套路出牌呀!

  張家玉不知道自己躲過了套路,而是認真的點頭:

  “直接殺身成仁,再留下一些可歌可泣的行為或者詩詞更或者見證人,那麽少不了一個名傳千古,因為對於忠臣,特別是死去的忠臣,誰來當朝都是推崇的。

  當然,這麽不能泯滅忠臣的勇氣與拳拳之心。”

  張家玉臉上沒有了半分說笑,連說話的語氣都放的很慢,生怕因為他的廣普話而影響到內容,生怕鄭恩聽錯了。

  “但是,委曲求全再臥薪嚐膽絕地反擊,很多時候比直接殺身成仁更需要勇氣!

  因為在你絕地反擊之前,你要背負大量的罵名,對於忠臣義骨,這個是很難忍受的。

  並且,你在委曲求全的時候,還沒有絕地反擊就已經死了呢?那麽你就已經背負了罵名。

  還有兩種情況。

  一:就是你想委曲求全,也做出了委曲求全的事情,但敵人不接受,這個時候你再反擊,那麽你的忠名就已經打了折扣。

  或者敵人接受了,但轉頭又要殺你,你再反擊,也是同理。

  二:敵人接受了你的委屈求全,但回頭卻不給你反擊的機會,直接在暗地裏將你給殺了,再給你按上一個病死的名頭。

  更惡心的還大書特書你是怎麽效忠敵人,敵人再給死去的你追封官爵。

  如此以來你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鄭恩看向張家玉,想不到對方這個醉漢,還幹出過竊的事情,不僅能受到施邦昭,還有些這番見解。

  “所以,不是他們不明白我說的委曲求全的道理,而是要做到委曲求全、臥薪嚐膽、再絕地反擊,太難了。

  亦或者說,就算有這想法,也不相信我這個浪蕩紈絝!”

  張家玉點點頭。

  兩人沉默了,看天的看天,看腳趾的看腳趾,都在一臉苦澀中。

  殊不知,青狼、小六兩人也在看鄭恩,那眼神從佩服到達了敬畏的地步。

  佩服是因為隻是貢生的鄭恩,老是拿堂堂進士、翰林院庶吉士開刷。

  時下可是最講究身份的,特別是有功名的人麵前,往往見麵都是先比拚功名。

  什麽你是秀才,我是舉人,那麽不好意思,我們不是一路人,因為舉人是可以當官了,秀才還是個學生。

  什麽你是舉人我是進士,那麽不好意思,我們也不是一路人,舉人當官要慢慢排隊,沒有後台沒有錢財打通關係,那麽排到你老死都不一定能排上,排上了也沒有好的差遣,而我進士是優先當官的,而且這個優先往往都是直接不用排隊。

  哪怕是進士之間,還分個一甲進士及第,二甲進士出身,三甲同進士出身。

  而不是一路人,是很難交往到一塊的,就算待在一塊,也很難平等相處,功名更低的人,見麵都要先行行禮,頗有尊師重道的意思。

  鄭恩一個貢生,隻是比秀才稍微好點,連舉人都算不上,還能拿一個進士出身,能當上庶吉士明顯就不是普通進士,都是進士中的佼佼者。

  一個貢生拿進士中的佼佼者開刷,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當事實擺在麵前的時候,那就是佩服的五體投地了。

  敬畏是因為鄭恩已經慢慢跟這庶吉士產生交情,看兩人的樣子,還是相談甚歡,互相間毫無高低貴賤可言。

  鄭恩可不知道自己不小心做了這麽不可思議的事情,在他看來,自己就是首富之子,理應不比任何人差,忘記了這個世界是文貴武輕商低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