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立心
作者:風神之左      更新:2022-01-05 13:54      字數:4344
  第六章立心

  “怎麽,老先生覺得我所言有失偏駁?”我笑道。

  “哼,偏駁到不敢說,隻是略有不服而已?”老叟冷哼道。

  “前輩有何不服?願聞其詳。”我繼續笑道,沒想到這老叟還挺有脾氣,不過我向來專治這種脾氣不好的人,治一個服一個。

  “老夫五歲打鐵,十歲鑄劍,二十歲成就第一把利器,削鐵如泥,吹毛立斷,求劍者無數,三十歲除卻俗事,閉關潛學,四十歲鑄就世間第一把神兵利器,從此名揚內外,你一個小輩在這裏對我指指點點,到底是誰可笑?”老叟頗為自豪的炫耀著自己的功績,而周圍的眾人更是欽慕的眼光投來。

  “好,這番努力多少是對的起你的名望了。”我上前一步鼓了鼓掌,“那你這鑄的劍不許用於戰事的規矩,是不是確有其事?”

  “自然。”老叟點點頭,“老夫每一把劍,聚天地之靈性,收日月之精華,其刃之鋒利,其身之剛健,若是用於戰事之中,必然所向披靡,到時候不知道有多少冤魂死於我所鑄出的劍下,我自是於心不忍,故立下此規矩,所鑄之劍不得用於戰事,數十年來,沒有一個人改了這個規矩。”

  “嗬嗬,那麽我問你,你這從五歲到四十歲,可否居於大令國之中。”我上前微微一笑。

  “世代居住於此。”老叟答道。

  “那你可遭受匪患侵擾?可遭受外敵威脅?”我繼續問道。

  “我身居大令國腹地,遠離國界自然不會有這些問題,這又如何?”老叟顯然對於這些問題有些不解了,畢竟身處大令國數百年安定的環境之中,人總是會麻痹的,就如同好日子過慣了,根本不知戰亂為何。

  “那你覺得這些是你應得的?難道這些匪徒、外敵會因為聽了你的大名就不會招惹你了?”我問道,“當然會,畢竟你是鼎鼎有名的鑄劍大師嘛,為了求你一劍,自然會將你奉為上卿。可如果你身處邊疆,在你五歲的時候,外敵入侵,守軍傷亡過半,會有不有人因為你未來會是一個鑄劍大師而仰慕你,放你一條生路?”

  “這——這自然不會。”老叟皺了皺眉頭說道。

  “你現在的安穩日子不都是前線將士浴血奮戰,拋頭顱灑熱血,一點點征戰而來,難道不是嗎?難道你在家裏鑄幾把劍,敵軍就不會入侵?匪患就不會造亂了嗎?”我繼續逼問道。

  “前線將士的辛苦我自然知曉。”老叟略有退避的說道,“可國之大事,豈是我一個鑄劍之人所能夠左右的了的?”

  “不,你有過機會,但是你沒有把握住,當年那場守城之戰,你不許使用你所鑄的劍,導致半數將士傷亡?可有此事?”我繼續問道。

  “那場守城之戰,本就是守軍懈憊,這才導致守城失利,與我所鑄之劍有何關係?難道就憑我一柄神兵利器就能夠改變戰局?就能殺敵軍嗎?”老叟立刻反駁的說道,“荒唐,這些問題也怪到老夫身上。”老叟這般說道,間而有不少讚同者連連點頭。

  此時,拍賣會也是暫時停了下來,而我們這裏也是成了場上的焦點,而拍賣場的管事也是頗為無奈,拍賣場是皇室開的,他肯定不能招惹我這個三皇子,即便我現在失勢,但是皇家的臉不是他一個管事說不顧就不顧的,而另一個則是享譽內外的鑄劍大師,名頭正盛,更不是他能招惹的,所幸幹脆停了下來,等我們這邊糾紛結束,說不定之後的東西還能夠賣一個好價錢那。

  “你一個打鐵的知道什麽?你坐在家中安安穩穩,怎麽知道我們在前線拋頭顱灑熱血?!”突然角落中一個斷臂的中年人眼眶紅腫的吼道。

  中年人的話一出,頓時令全場安靜了下來,皆是將目光轉向了中年人。

  “罪臣羅戰,拜見三皇子。“中年人三步並作兩步,到了我前麵,立刻行大禮在此。

  “羅將軍,快快請起!!”我見狀連忙上前將其扶了起來,因為這人正是數次率兵平定匪患,擊退敵國大軍,立下赫赫戰功的大將軍,羅戰。

  此人雖然僅僅統兵十幾年,但是卻先後經曆十場禦外大戰,平定五場匪患,被稱為當朝第一大將軍,得兩代君王器重,為其著書立傳,設祠立廟,其名望響震整個大令國,即便是五歲孩童也知曉其功績,家家戶戶張貼羅戰的畫像,作為鎮宅之門神。

  後來在一次戰事之中,敵我兵力極其懸殊,所有人都認為是必敗的局麵,而當時的皇帝寧願舍掉十幾座城池,也是下了數道聖旨令其回京,必須要保住他這員大將。

  但是,羅戰將軍力挽狂瀾,采用陣前和對方將領交戰的方法爭取時間,約定兩方各派三人,三局兩勝,我方敗則開門棄城,敵方敗則退守十裏,止戰一個時辰。而對方將領也是一代名將,便是與羅戰將軍許下此交戰之法。

  也正是那一次戰事之中,其與敵軍將領交戰之時,因兵器被敵軍將領斬斷,導致痛失一臂,但是仍然將敵軍將領斬於馬下,之後雖然戰爭勝利,但是羅戰將軍解甲歸田,不問戰事,而邊境卻也安穩至今,冉羅國至今不戰。

  “羅將軍,老夫有禮了!”那老叟也是上前問候,畢竟這大將軍之名,即便是這老叟不願與征戰之人有所交集,但是也不敢輕視與他。

  而此時,即便是對那個老叟有所擁簇的書生,在見到了羅戰將軍之後,眼神之中充滿了火熱,甚至有一種幾乎瘋狂的崇拜在其中,這一點是剛才談及老叟的時候所不曾有過的。

  “許老!”羅將軍也是上前見禮。

  “大將軍剛才所言發自肺腑,老朽雖然不懂兵法,但也明白家國大事,隻是對於剛才所言頗有疑惑!還望大將軍解惑!”老叟雖然敬佩,但是脾氣絲毫沒有改變。

  “我已解甲歸田,算不得將軍了,許老不必如此客氣,許老有何疑惑,當說便是!”羅戰說道。

  “剛才三皇子和大將軍之言,似乎頗為埋怨於老朽,埋怨老朽不肯將神兵利器借於征戰之中。”老叟說道,“可這征戰之事,也並非一兵一卒所能夠左右,更不是一柄神兵利器能夠改變的,兩位如此這般將責任推脫與老朽,老朽不服。”

  “許大人,當年冉羅國大軍入侵我國,可知曉此事?”羅戰問道。

  “自然。”老叟點點頭。

  “當時與冉羅國大戰,全線吃緊,近百萬大軍分布於各個戰線之上,或是交戰或是對峙,打的難舍難分。”羅戰說道,“可這冉羅國畢竟比我大令國略強一線,因此在我大軍被盡數牽製之時,仍然能抽出十萬兵馬攻打令門城,而那時我軍卻無兵可增,隻能靠著令門城的兵馬死守城池。”

  羅戰頓了頓,隨後向著周圍看了看,繼續說道,“你們可知當時令門城有多少兵馬?”

  “這,老朽不知。”老叟搖搖頭說道,其他人也是搖搖頭,雖然知道那場戰爭是大令國多少年來以少勝多的奇戰,但是卻並不知道當時的戰況。

  羅戰將軍伸出兩個手指,衝著眾人一比劃,“隻有兩千!”幾個字聲音不大,但是卻是擲地有聲,而聽到這個數字之後,場中更是安靜的可怕。雖然眾人都知道令門城是以少勝多的大戰,但是卻沒想到,敵我差距竟然這麽巨大。

  “兩千兵馬對戰十萬兵馬,而令門城既無堅牆利器,又無天險可據,若是敵軍攻城,不過兩個時辰,令門城必破。”羅戰繼續說道,“而距離令門城最近的兵馬也要六個時辰才能夠擺脫敵軍糾纏,趕往令門城,為了拖延時間,便是決定兩軍陣前交手,五局三勝。”

  “令門城之戰,放眼古今也是難得的一場以少勝多的戰事,令門城之戰能勝,羅將軍自然功不可沒。”老叟說道。

  “那一場便是我解甲歸田前的最後一場戰役,即是成名之戰,也是埋名之戰,而且那一場戰役之中,不光成就了我赫赫戰功,也成就了你持之以恒的規則。”羅戰說道。

  “此話怎講?”老叟有些不解的問道。

  “那一場戰爭之中,我雖然勝了對方但也是慘勝,五局三勝的決鬥之中,我們打了五場,贏了三場,敗了兩場,損失了兩員大將。”羅戰說道,語氣變得有些開始沉重起來,“而敗的那兩場,全都是被對方的兵刃折斷了兵器,這才身死沙場。”

  “羅將軍你是想說,那場戰役之中,因為沒有我的兵器,所以才導致了這兩名大將的失利,才導致了你身負重傷,被敵方斬去一條胳膊?是嗎?”老叟聽到這裏自然是明白了很多事情,便是立刻開口說道,“若是僅憑這一件事將責任歸咎於老朽,老朽雖然心中有愧,但是並不能完全認同此事,固然因為缺少我所鑄造的兵器而導致戰場失利,可是兵刃也不過是輔助而已,即便有著神兵利器,能夠使得如虎添翼,但是也要看使用者本身的本事,如果使用者足夠的強勢,即便沒有神兵利器仍然英勇無比,就如同將軍你一般,難道不是嗎?”

  此時場上的眾人,聽了老叟的這一番話,多少表示有些讚同,畢竟神兵利器隻是輔助作用,真正的本事,還是要看使用者的實力,就如同一把神兵給了一個五歲小孩,讓他去對抗一個赤手空拳的成年人,那麽結果也仍然是不言而喻的。

  “這五場決鬥,我們連敗兩場,在第三場之後,才開始逐漸的取勝。”羅戰顯然並沒有被老叟的這番說辭所改變,“知道前兩場是怎麽輸的,知道後三場是怎麽贏的嗎?”

  “老朽不知,願聞其詳。”老叟皺了皺眉說道,他的耐心已經漸漸的磨耗,但是出於麵子,仍然還是聽著這個羅戰講下去。

  “前兩場兩員大將,皆是因為兵器折斷,而戰死沙場,第三場我上了戰場之後,拚上一條胳膊,斬了敵將,奪下敵將的兵刃,這才有了後三場的勝利。”羅戰說道,“這神兵之利已經不僅僅是輔助了,它能夠直接左右戰局,這一點許老先生是否認同?”

  “羅將軍身經百戰,自然不是我這老頭所能夠比擬的,但是老朽仍然認為,固然神兵利器能夠左右戰局,但是使用者才是關鍵,畢竟最終將軍不還是依靠著卓越的戰力將敵將斬於馬下嗎?”老叟說道,“老朽始終不認為這件事情跟老朽有多少牽扯。”

  “我們暫且不論此事,我且問一件事情。”說著,羅戰的聲音逐漸的平和了起來,看來剛才的那一大串話語,多少是發泄了其心中的苦悶,如今發泄了出來,心情穩定了下來,情緒逐漸的恢複過來,隨後羅戰從背後借下一個長條的包袱,向著麵前的桌子上一甩。隨即隻聽“叮當”一聲,一柄鏽跡斑斑的長劍落在了桌子上。

  “這把劍,許老先生可曾認識?”羅戰問道。

  老叟拿起劍來,仔細擦去鏽跡,“這柄劍正是老朽的作品,劍柄上有著老朽獨有的雕刻之法,絕對不會錯的,隻是這長劍鏽跡斑斑,不像是被細心嗬護的樣子,算是埋沒了這一柄神兵利器,沒想到羅將軍征戰沙場多年,卻不懂的愛惜兵刃的道理,多少讓人有些心寒啊!我仿佛聽到這柄劍在鳴泣,可惜,可惜啊!”老叟抱著長劍,不由得歎氣起來。

  “無用之劍,有何保護的道理?”羅戰笑道。

  “羅將軍,你剛才說這神兵利器,若是合適的人用起來,必然是如虎添翼,如今卻說這寶劍無用,豈不可笑?”老叟有些不滿的說道,顯然對於羅戰這番定義他的寶劍很是生氣。

  “你問問他們,這劍買回去是做什麽用的?”羅戰說著,看向了剛才那個拍賣下第一件藏品,也就是老叟所鑄的寶劍的人。

  “拿,拿回去掛在牆上鎮宅。”那人被羅將軍這麽一看,不由得有些害怕,因此想也不想的將心底的想法說了出來。

  “他是一介書生而已,自然不算是合適的使用者,自然不算數。”老叟搖搖頭說道,“我這劍雖然不可用於戰事,但是平日裏切磋交流,保家護院,卻也是一把趁手的兵器,不是嗎?”

  “不可用於戰事?你這話就可笑了起來了,知道這把劍從哪裏來的嗎?”羅戰笑道,“這把劍就是當年令門城之戰中,斬了我兩員大將,舍了我一條胳膊,從敵軍將領手中奪來的,你這句不可用於戰事,也不過是一句笑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