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相信那幫老狐狸會好好照顧你女兒嗎？”顧慕琛凝視著張翰林的眼睛答非所問的說道。

  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貓一樣，張翰林瞬間睜大了眼睛，帶著些驚恐和遊移不定的問道：“顧總，你說什麽呢？我知道之前是我的不對，但我女兒真的是無辜的啊，你可千萬別對她下手。”

  顧慕琛聲音低沉地笑了一下，雖然他的笑聲聽上去特別的好聽和有魅力，但是在張翰林聽來，那無疑是魔鬼的召喚。

  聽到顧慕琛提到了他的女兒，張翰林的眼睛因恐懼而睜的大大的，渾身的汗毛的豎起來，渾身上下都進入了備戰狀態。

  “別怕，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也是有女兒的人。身為一個父親，我很理解你，女兒在我們心裏那就是最嬌嫩的花，而我們窮其一生要做的，就是要為她擋住一切外來傷害。所以我不會傷害你女兒的。”

  看到有些情緒激動，恨不得下一秒就撲過來的張翰林，顧慕琛表現得很淡定，淡定的凝視著張翰林的眼睛對他說道，甚至張翰林竟然從他的眼睛裏看出來了些溫柔的意味。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顧慕琛提到了並不會去傷害張翰林他女兒，原本已經緊張到不行的張翰林竟然一點點的卸下了防備。

  “可以給我根煙嗎？”張翰林聲音有些沙啞的問道。

  慕容辰輕微皺了一下眉頭，從自己衣服兜裏掏出來了一盒煙，然後從煙盒裏挑出來了一根煙遞給了張翰林。

  接過煙，點上了之後的張翰林臉上顯露出了一絲煩躁和不安。

  “你想知道什麽？”猶豫不決了許的張翰問道。

  “我想知道什麽不重要，重要的你想說些什麽。”顧慕琛倒沒有逼迫張翰林的意思，而是自然的把整個身體都倚靠在了警會客廳的椅子上，然後漫不經心的問道。

  猛吸了兩口煙的張翰林，顫抖的手終於漸漸平穩了下來。

  “既然顧總你提到了我女兒，就從我女兒開始說起吧。我女兒今年七歲，基本上所有認識她的人都會誇她可愛的，可是那麽可愛的一個孩子，上天怎麽那麽殘忍的忍心去傷害她呢？自從她媽媽走之後，我們就一直相依為命。她對於來說就是我的命，讓我幹什麽都行。所以顧總雖然我很感謝你在公司裏對我的照顧，但是就算時間能夠重來，我還是會選擇這麽做的。”把嘴中叼著的煙扔到了地上踩滅了之後，張翰林臉上帶著一絲慈父的微笑說道。

  顧慕琛對於張翰林的話並沒有反駁，手指無意識的敲擊著自己坐著的那個椅子，然後說道：“我說過我理解的，如果我女兒生了這麽嚴重的病，我可能比你還瘋狂呢。”

  見到顧慕琛不光沒有對他的話動怒，相反還很讚同，張翰林竟沒忍住的對著顧慕琛多看了一眼，然後無奈的對著顧慕琛搖了搖頭的說道：“顧總，你不懂的。像你這樣子的成功人士怎麽可能理解我們這些生活在社會底層飽受著生活摧殘的螻蟻的感受呢？就算您的小女兒有了什麽病，估計您也沒什麽好怕的吧。你可以給她最好的病房，最好的醫生和最好的藥物治療。而我卻隻能看著我那可憐的女兒躺在冰冷的病床上，看著她一點點失去生的希望，甚至連給她打個止痛針的錢都沒有，每天看著她在疼痛中備受折磨。”

  看著已經趨近於發狂邊緣的張翰林，顧慕琛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無論是勸慰還是什麽對於這個絕望的父親來說都是蒼白無力的。

  “直到他們的人找到了我，不就是進到牢裏蹲幾年而已嘛。隻要我替他們做那些事，那麽就會給我一大筆錢，隻要有了那筆錢，我的小蕊就有錢可以治病了，她就可以像正常的孩子那樣在外麵跑跑跳跳了。隻要她能平平安安的長大，我怎麽樣，又有什麽關係呢？所以顧總還有各位警官你們就不要白費力氣，我是不會把誰讓我幹這種事情交代出去的。”剛剛發過狂的張翰林在提到了女兒之後立刻溫和了很多，連小王警官和李萌這樣沒有孩子的人都體會到了他眼神之中的慈愛。

  一直不肯吭聲的小王警官看了看張翰林，然後有些猶豫的對著他問道：“我聽了你的話，發現你一直都是在說你女兒的事情，可是你有想過你被抓到監獄之後，你女兒她該怎麽辦嗎？就算那個危險係數極高的手術成功，沒有了你她也應該不會幸福的吧。而且如果我們關於你的調查信息沒什麽問題的話，你前妻好像已經重新結婚好多年了，並且已經有了她和她後來丈夫的孩子了，再加上她們母女那麽多年沒見過了，我可不認為她在一個並不熟悉的家庭會生活的很快樂。”

  聽到這張翰林冷硬的像塊雕塑的麵部肌肉不自覺的動了動。

  發現張翰林的神情有所鬆動了，李萌乘勝追擊的繼續勸道：“就算她媽媽還有她媽媽新組建的家庭無條件的接納了她，那她也是會想你的，就像你現在這樣特別想她一樣。”

  看著張翰林還是不肯說，李萌隻好放大招的說道：“而且我從張先生您給我的印象中感覺的到，您一定在平時的時候也會教導孩子向善的吧。如果小蕊知道了您為了她所做的這一切，她該有多難過啊。張先生您總不希望小蕊她因為有一個罪犯的爸爸而受到別的小朋友的歧視吧？”

  李萌的話已經直戳到了張翰林心底裏最恐慌的地方，這個世界上他什麽都不害怕，唯一害怕的就是自己的寶貝女兒因為自己受到傷害，哪怕自己初衷是為了她好也不行。

  張翰林原本的冷靜已經完全掛不住了，他近乎張狂的呢喃道：“不要！我不要她因為有我這麽個不合格的父親而受到傷害。可是她的病不治會死的……”

  看著痛苦的不斷錘著自己腦袋的張翰林，在場的所有人都有些不忍，其實歸根究底張翰林他也不是什麽壞人，他隻是被生活的重壓所摧殘，被那幫壞人所利用的可憐人。

  “其實你不用這麽痛苦的，就如同我最開始問你的問題，你如果真的被人送進監獄裏，你怎麽敢肯定那幫虎狼豺豹會真的花費巨款去救你女兒呢？既然這樣，你為什麽不願意跟我們合作呢，我除了會為了你女兒出那筆她手術費，還可以為她找最好的醫療條件的醫院和醫生，甚至為你出諒解書，為你找最好的辯護律師。”看到已經動搖了的張翰林，顧慕琛說出來了他最終的目的。

  “你想要怎麽合作？”張翰林猛吸了一口氣，然後瞪著眼睛狠狠地看著顧慕琛。

  被張翰林用這麽狠戾的眼神看著，顧慕琛倒沒有絲毫的膽怯，動作和神情都很隨意。他神色淡然的拽了一下自己的袖子，然後對著張翰林繼續說道：“我不用你做什麽偽證，也不需要你幹些違法亂紀的事情，我隻需要你能配合一點供出來派你做這些事情的人。怎麽樣，這不難吧？”

  張翰林突然向顧慕琛又伸出了手，沙啞的嗓子說道：“再給我根煙。”

  “你肺不好就不要再抽煙了吧？”雖然李萌還不明白這件事情到底是怎麽回事，但是看著肺部因為感染而發炎的張翰林忍不住勸道。雖然他做了一些錯事，但是這也是被生活所壓迫的，所以她終究還是挺同情他的。

  沒想到到了今天這一步，居然還有人關心他，張翰林忍不住抬頭看了看李萌。看到李萌之後，他不由自主的楞了一下，然後有些僵硬的臉上盡力的勾勒出了一抹不帶有任何攻擊意味的笑容。他覺得他好像透過了李萌看到了他女兒長大的樣子了。

  “沒事，就一根。”張翰林特別溫和的說道，甚至帶著一絲絲的寵溺和無奈。由此可見他在家的時候，也經常會被自己這樣子逼著不能抽煙。

  顧慕琛看著情緒已經軟化了，心理防線已經完全被他們打破了的張翰林，然後麵無表情的從自己的衣服兜裏再次掏出來了剛揣進去的煙盒和打火機，遞給了張翰林。

  用打火機點著了香煙之後，會客廳頓時就被煙霧繚繞了，一直沒有太大表情變化的張翰林也在明滅不變中變得異常的難以琢磨。

  “顧總，你提出來的條件很誘人，但是我又怎麽能確定你說的話是真的呢？如果我把那幫老狐狸供出來，不光會竹籃打水一場空，而且我和小蕊的生命也會受到一定的威脅。你懂的，小蕊是我的命，我怎麽可能拿她來賭一個我並不確定的事情呢？”猛吸了好幾大號，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的張翰林言語略有些嘲諷的看著顧慕琛問道。

  顧慕琛麵無表情的臉上終於帶了些笑意，他伸出雙手輕輕地拍了兩下，然後笑著說道：“你心裏早就決定信任我了不是，如果你沒有想要投靠我，你不會跟我談這麽多的。”

  聽到顧慕琛說道這，張翰林原本凝視他的眼睛立刻垂了下去，整張臉都隱藏在黑暗裏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