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時麵對已經完全碎成一塊塊的鏡子時，鏡子的主人也再也不會再想要去修補了，因為他們已經疲憊的再沒有心力去關心這個了。

  對蘇若夏和顧慕琛來說鏡子就是他們兩個人的感情，而他們兩個就是那個那麵鏡子的主人，他們曾經不小心弄碎了鏡子之後，經過了那麽多年，那麽辛苦打重新修補，一直保護，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他們兩個人的感情生活沒有什麽問題了。

  相反的是，雖然他們現在每天甜甜蜜蜜，但是曾經的不信任與傷害就像懸在兩個人頭上的大刀隨時都有掉下來的可能。

  他們尤其是她每天都在暗暗的盤算著它掉下來的可能性，每天都精神特別緊張，每天生活在恐懼之中。

  每天所感受到的幸福，對蘇若夏來說都是一種飲鴆止渴的毒藥，一麵貪戀他的溫柔，一麵在懼怕他如同曾經一樣再次傷害到自己。

  蘇若夏想努力維護這段感情，也想努力的保護自己，可是很明顯失敗了。

  蘇若夏有些挫敗的無神的看著餐桌，明明一個小時前，他和顧慕琛還在濃情蜜意的談論著世界上所有的奇奇怪怪的事情，討論著政府政策，談論著生活中的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細碎的幸福，結果一個小時之後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顧慕琛看到蘇若夏受傷的眼神，他比誰都痛心。他的念念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他可以舍棄一切，但唯獨不能舍棄她，可是他是真的怕，害怕他的念念有一天會愛上別人。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念念的吸引力，她是一個可以優秀到任何男人甚至女人都頂禮膜拜的女人。

  他不再確定自己失去的記憶到底跟念念發生了什麽，但是他總是隱隱約約的察覺到了自己跟她在過去中肯定發生過什麽不愉快。

  隻要他一回想他跟蘇若夏曾經在一起的記憶時，大腦就如同被人狠狠地打著一樣，疼的實在堅持不下去，但是那種濃烈感受告訴他，大腦並不想讓他想起有關於那段時間不開心的往事。

  “那你今天為什麽沒接電話，是不是也是因為他？”顧慕琛不知怎麽克製住情緒了。雖然表麵看起來，一臉的麵無表情，但是你仔細觀察你會發現他的麵部在不停的抖動，像是在極力壓抑住自己的表情，但是還是能讓人看出來他現在的痛苦狀態。

  “嗯，對，確實是因為慕容辰，所以我才沒有接你的電話。”蘇若夏不知在想些什麽呢，神色也開始變得縹緲。

  哐當一聲，顧慕琛猛的起身的時候帶倒了自己的椅子，但是顧慕琛毫不在意這個，他直直的走到了蘇若夏的身旁，然後強迫性的捏起了蘇若夏的下巴，使蘇若夏整個人都在仰頭。

  顧慕琛直直地望進了蘇若夏的眼睛裏，用認真而又嚴肅的語氣向她問道：“念念，你跟我說實話，你今天為什麽不接我電話？是真的因為那個男人嗎？”

  蘇若夏也直直的望著顧慕琛的眼睛，看著他眼睛裏的掙紮，懷疑，還有一絲絲乞求，然後堅定的說道：“是真的。”

  顧慕琛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整個人僵硬了一下，眼神裏閃過了一抹痛苦與絕望，然後他把緊捏著蘇若夏下巴的手也從蘇若夏的臉上拿了下來，然後另一隻手也向伸了蘇若夏過去。

  蘇若夏已經做好了顧慕琛要打自己的準備，然後就感覺到那隻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然後顧慕琛在蘇若夏呆若木雞的時候，在她的臉頰上印下了一記輕吻。

  然後像是突然被抽離了一切力量的轉身往二樓的房間走去。

  快要走到二樓拐角，完全看不到的地方的時候，對著樓下還有完全反應過來的蘇若夏說道：“桌子不要收拾了，等她們回來，等她們收拾吧。天不早了，你洗洗早點睡吧，其他的明天再說。”

  語調清淡，跟往常也沒有什麽太大的區別，但是剛剛的那個吻，還是讓蘇若夏覺得自己是不是做錯了，心裏現在特別慌張與糾結。

  那些離開了顧慕琛的歲月，是多麽難熬的，無論多少次想起，都感覺那種痛能浸入骨髓。

  如今好不容易能跟顧慕琛平平淡淡的生活，為什麽她不能忍了這口氣呢？

  她知道顧慕琛愛自己，但是她的自尊和曾經所受到的傷害，絕不允許顧慕琛對自己地一絲絲的懷疑與猜測。

  雖然她也知道現在顧慕琛已經完全想不起來那些痛苦的日子，和當年他因為不信任自己而給自己造成的傷害。

  但是那就像是一根刺一樣深深地紮在蘇若夏的心上，平時毫無感覺，但是它偶爾碰到則會讓蘇若夏感到噬心之痛。

  她知道她現在就是在用前人的錯誤在懲罰後人，在對著完全什麽都不知道、不了解的人在施以暴力。

  但是她真的分不清他們，在她心裏他們就是一個人，都是她所愛的琛哥，都是不應該去懷疑她的琛哥，

  她也知道顧慕琛現在是真的想要跟自己好好相處，想要跟自己一起到白頭。

  剛剛顧慕琛吻過了她的臉頰，轉頭離開時的那個眼神，也深深震撼到了她，那種絕望甚至肉體已經傳遞到了她的心靈。

  相對於她所以為的暴怒，這種無言的絕望更加更讓她害怕，讓她害怕他真的要將對她的愛都收回回去，害怕她真的隻是在做一個夢。

  夢外還是生活在國外，生活在沒有顧慕琛的日子裏，而曾經和現在所經曆的事都是她的臆想，而當顧慕琛親吻她的臉頰時，就像解開了一個咒一樣，夢境就開始分崩離析了。

  想起了近些日子以來所有的幸福與甜蜜，像是甜蜜的毒藥一般誘惑著她，令她無法自拔，但是她知道在顧慕琛想起所有他們所經曆的事情之前，這都是假象。

  這個假象就是他們從來沒有經曆過任何磨難，他們的心裏也從來沒有過對對方的怨懟，也從來沒有經曆過長達五年的思念，在假象裏他們是那麽的幸福，他們愛情隻停留在他們十七歲的單純和懵懂的愛戀上。

  今天的事就像是個導火線，把以前所有掩藏在美好和甜蜜下的陰影和問題全都暴露了下來，他們早就不是當年那兩個孩子了，他們之間是經曆不起任何猜疑的。

  蘇若夏靜靜地看著滿桌子的美味佳肴，明明前一個小時他們還在幸福的享受生活呢，她甚至還想留給顧慕琛一個驚喜的。蘇若夏慢慢的趴倒在桌子上，眼睛紅紅的、酸酸的但是一點眼淚都就不出來。

  而另一邊顧慕琛也是眼神裏沒有任何焦慮的望著天花板，想著蘇若夏對自己的所說的話。

  他自然不會相信他的念念會背叛自己，會不接自己的電話而與另外一個男人出去。甚至會因為做了什麽對不起自己的事，而愧疚的想為自己做一頓飯來彌補自己。

  但是哪怕他不信，他也看到了那個送她回家，看到她會為了那個男人去演戲。

  他既不是傻子，也不是瞎子，那個男人對蘇若夏的眼神太過於明顯了，他一眼就看穿了，那就是自己看向念念的時候的眼神，那種喜歡與愛絕對不是不說，別人就看不出來的。

  那是種捂住了嘴巴，能從眼睛裏傳出來，捂住了臉，會從身體中傳出來的喜歡。也是一種別人一眼就能看穿，就能感受到了的喜歡。

  顧慕琛知道也相信蘇若夏，但是那種被覬覦著心愛之物的感受，讓他異常的難受。

  念念不是他那種隨意可以割舍掉的東西，念念是對於他來說最重要最獨特的，可以區別世間萬物的一種存在。

  任何人都不可以觸碰、撫摸甚至是肖想她，那是他的獨一無二的存在，那是私有物。

  他不願意任何人靠近他的念念，他甚至想把他的念念關進屋子裏，不讓她出去，他知道自己現在是屬於一種病態，但他卻怎麽也逃不脫這種病態的想法。

  今天當念念真的盯著自己的眼睛時，他才陡然發覺他的念念不是那個十七歲的小姑娘了，她有了自己的想法與看法，他不應該在這樣困獸般困著她了。

  可是他害怕有一天念念在沒有他的臂膀保護下，會遇到傷害，會發覺他的不強大，不完美，不好，甚至察覺自己麵對她時怯懦與恐慌。

  他知道自己失去了這麽多年的記憶，他也知道失去了他與念念這麽多年的感情交往，甚至他還是習慣於用對待一個十七歲，還有沒有長大的孩子姿態對待她。

  可是她已經在他失去的那段記憶裏長大了，甚至他都不知道在那段他毫無印象的記憶裏，到底是他還是哪個人陪著他的念念長大？

  無論是曾經的那個他，還是別的男人，他都會覺得憤怒，憤怒和遺憾於自己沒有機會參與到念念的最重要的一段生活曆程之中，他多麽希望那個陪念念長大的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