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我看到月光，便不由自主想你……”

  這是蘇若夏第一次在火車上過夜，窗外的月光很是皎潔明亮，不沾染任何俗氣。

  她不由自主就翻到了顧慕琛給她發的一句話：有月光在的地方，我都想你。

  “在想什麽？”卓言遞過一杯奶茶，對著窗外發呆的蘇若夏說道。

  “沒，沒什麽。”蘇若夏笑笑。

  “如果有心事，不妨跟我說說哦，我可是一個很好的樹洞。”卓言拍拍胸脯，很爺們的揚起了溫暖的笑容。

  隨著海拔越來越高，月光也越來越純潔，蘇若夏緩緩說道：“卓言，我是不是很失敗啊？”

  “怎麽這樣說自己呢？”卓言嗔怪，“你一點都不失敗，你這樣說是不自信的表現。”

  “我很久以前就沒有了父親，是母親把我帶去顧宅，我才認識顧慕琛的。那個時候都是孩子，每天除了嬉笑打鬧，無憂無慮以外，我們便總會說自己的願望……”

  蘇若夏情緒沒有一絲波瀾，就好像隻是在陳述一個故事般，把她的過去，說出來，也許腦容量也會變寬鬆，那她就不必總想著裝著他那些殘忍又傷人的片段了。

  “後來，顧慕琛特別疼我，無論有什麽好的東西，他都會第一時間想到我，他帶我去做了很多小孩都能享受到的事情。”

  “可是六年前，他不信任我，以為我爬上了別人的床，把我狠狠地羞辱了一頓，然後把我趕走了。而現在，他也因為不信任我，而我又再一次被趕出家門。所以，我現在不是很失敗嗎？”

  “每個人哪裏天生就是完美的？”卓言不由得摸摸蘇若夏的頭發，發梢若有若無的香味，讓他不由自主就做了這樣一個動作。

  蘇若夏到也不介意，微微一笑，便又把頭轉過去了。

  海拔越來越高，蘇若夏覺得自己得到的氧氣越來越少，呼吸也有些困難。

  杭城。

  顧慕琛打開空空蕩蕩的房間，眼前產生了一係列的幻覺：蘇若夏整笑意盈盈的走過來，拿著一雙拖鞋幫顧慕琛換鞋，待顧慕琛一低頭看著蹲著的蘇若夏，什麽也不見，他的鞋也還是那雙皮鞋。

  顧慕琛抬眼，又看到蘇若夏的身影，在拿著吹風筒，說：“哥，我來幫你吹頭！”等到顧慕琛走過去沙發那裏的時候，蘇若夏也不見了。

  顧慕琛頹然地坐在沙發上，用力捏了捏鼻梁，臉上的傷也青一塊紫一塊。

  許久，他站起來走到抽屜裏拿出消毒水和棉簽，對著鏡子仔細擦拭傷口。過兩天就是榆城的開發區餘熱典禮，他必須先把這些事情都放下……

  西藏途中。

  “卓言，你究竟是為什麽要去西藏？”蘇若夏突然很認真地提起這個問題。

  卓言很想說，因為蘇若夏想去西藏，所以他陪她去。

  “我也想去看看那裏的朝聖者，聽說他們有著很純潔的信仰，為之努力。”卓言笑笑，他當然不能說出他真實的目的，不然蘇若夏肯定不願意接納追求蘇若夏的他。

  “我曾經也聽到過這句話。”蘇若夏心裏抽了一下，不再言語。

  卓言大概也能猜到是誰，可是他並不嫉妒，因為現在在蘇若夏麵前的，是他，而且陪著蘇若夏散心的，還是他。

  ……

  蘇若夏有些難受，她感覺自己呼吸有些困難，她大力呼吸著，可是還是覺得頭重腳輕，她想要更多的氧氣，可是沒有。

  “若夏？”卓言看出蘇若夏的不對勁，趕緊跨過蘇若夏的鋪位，可是蘇若夏緊閉著眼睛，大口大口的喘氣，卓言一碰蘇若夏的額頭，有些灼熱！

  “糟糕了，高原反應！”卓言很是擔憂，如果一不注意，這可是會出人命的！

  “若夏，你覺得你現在還好嗎？”卓言趕緊打開旅行袋，拿出一個隻有大拇指那麽大的小瓶子，抽出棉簽蘸出來擦到蘇若夏的額頭，手心等等部位。

  擦拭完畢又從旅行包翻出氧氣瓶，放在蘇若夏的鼻子的位置上，蘇若夏仿佛是快要窒息的人得到了氧氣，猛的呼吸著，感覺胸腔也沒有那麽難受了。

  她微微睜開沉重的眼皮，勉強擠出一個蒼白的微笑，“卓言，謝謝你……”

  是她沒有做好出發前的工作，走得過於匆忙，還好有卓言在，不然，她肯定在西藏途中還不知道發生什麽事呢！

  “如果你照顧不好自己，幹嘛還要跑來這種地方？”卓言有點慍怒，他在國外接受的思想觀念都是人身安全最重要，其他的興頭上的衝動，有時候都會導致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蘇若夏偏過頭去，為了逃離，為了能去到顧慕琛所掛念的地方，為了看朝聖者的信仰之行。

  “蘇若夏，你真的很讓人失望。”卓言平靜地說出這句話，“你就算想逃，也不是在把自己的命搭上的前提上逃離。”

  “我知道，是我錯了。”蘇若夏低低地說道。

  “你覺得換了個地方就換了心情？你內心耿耿於懷，就算你去到什麽所謂的天堂，還有你們中國說的極樂世界，你也不會有多大改變。”卓言一語中的，毫不客氣地解開這個傷疤。

  蘇若夏何嚐不知道，她自己現在簡直就是神經病，把一切都看得太淺，把顧慕琛看得太深，以至於什麽都有關他，什麽都逃不掉有關他的東西。

  “若夏，有時候，你越放不下，你就算逃到天涯海角，都不會快樂。”

  蘇若夏一下子哭了起來，整張臉埋在手心，哭得不能自已，“我也很痛苦，我真的好想放開，放開我就不會總是像行屍走肉一般活著了……”

  “可是我忘不掉的，那些就像刻在心上的傷疤。隨時提醒著我，我現在有多麽脆弱，多麽失敗啊……”蘇若夏越發想忘掉，就越不可忘掉，就越發痛苦。

  “沒事沒事的，卓言會一直陪著你……”卓言不再去刺激她，畢竟是高原地區，蘇若夏心情不可波動太大，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被輕輕拍著的蘇若夏太累了，不一會兒便睡了過去。卓言看著眼前滿是淚痕的女人，心裏一陣陣地抽疼。

  “顧慕琛。”他慢慢念出聲，“一個好好的女孩，被你傷成什麽樣？我不會輕易讓你好過……”

  蘇若夏因為高原反應睡得並不好，而且還有些低燒，所以卓言放棄了自己的休息時間，一天晚上都在給蘇若夏進行物理降溫，也好在他把酒精裝入這種小型得不能再小型得瓶子。

  月色漸淡，遼闊的疆域和巍峨的高山震撼著卓言的眼球，呼嘯而過的，還有窗外的迷蒙的景，卓言不禁感歎廣袤自然的巧奪天工。

  正在睡夢中的蘇若夏微微動了一下身體，卓言伸過手去觸碰蘇若夏的額頭，還好，終於退燒了。

  “若夏，你現在好點了嗎？”卓言幹淨的聲線宛如天籟，蘇若夏不由自主就睜了眼。

  “謝謝你。”蘇若夏真誠的眼睛落在卓言的眼裏，很是明媚。卓言看著蘇若夏黑白分明的眼珠映出自己呆呆的樣子，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趕緊偏過頭，不再看向蘇若夏，“不客氣。”

  蘇若夏有點莫名其妙，她臉上是有什麽嗎？除了氧氣瓶，應該沒什麽了吧？還是說她帶氧氣瓶的樣子醜到卓言了？

  “若夏你看！”卓言一下子興奮起來，“好壯觀啊！”

  蘇若夏尋著卓言的目光，窗外大片大片綿延無盡的雪山一躍而起般隨著火車的移動，一層一層展露在眼前。

  蘇若夏從來都是在電視上看到的西藏，她從沒想過自己能有一天親身體會那種在雪山層層包圍的感覺，有多麽愉悅！

  “旅客請注意，下一站是西藏，請在座的旅客做好準備，注意安全……”播報員德聲音緩緩傳來，蘇若夏的心都感要跳起來了！

  “若夏，請保持平靜的心情，太過激動很容易導致心髒問題，我們現在是在高海拔的地方！”卓言看到蘇若夏微微泛紅的臉。趕緊提醒道。

  蘇若夏自知有些失態，不好意思地點點頭。看著窗外綿延的巍峨雪山，她覺得之前去看過的風景，都算不得什麽。

  下車那一刻，蘇若夏終於見識到了什麽是“離天堂最近的地方”的魅力。她回過頭跟卓言喊：“很美！不是嗎？”

  卓言看到眼前的蘇若夏眼裏閃著光，穿著白色長裙的蘇若夏好似與雪山融為一體，就像是雪山中跳舞的精靈，她的長發隨風而飄動，卓言簡直是看呆了。

  西藏的天空上的雲朵和逶迤的雪山合二為一，分不清雪山上的是積雪，還是白雲。

  空氣雖然稀薄，但是卻很清新，蘇若夏深深吸了一口氣，雙手慢慢往上引，然後把腳輕輕地抬起來，作勢要把自己的思想融入到這壯觀景象裏。

  然而事實卻是：，她還沒把自己融入到這個美麗的地方，肚子卻不爭氣的躁動起來……

  “額……”卓言一臉好笑的看著她，她尷尬得鬧了個大臉紅。

  訕笑幾聲，蘇若夏直在心裏罵自己的肚子不爭氣。好在卓言並不介意，也沒有說破，給了蘇若夏一個台階。

  他拎過蘇若夏的行李箱，眉眼含笑地說道：“餓死了，我們去吃飯吧！”

  蘇若夏點點頭，跟上了卓言的腳步。

  青稞酒，酥油茶，藏式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