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流水情(3)駭人聽聞的秘密
作者:古蘭月      更新:2021-12-30 01:33      字數:4150
  夏小木和喬清塵聽了顏雪的話都大吃一驚,大學時候她日思夜想的不是陸子軒還能是誰?

  喬清塵沉不住氣了,說:“我們上台唱歌,我們參加運動會,我們每周去偷上法律專業課,我們每天假裝在開水房偶遇,不是他還能是誰?”

  夏小木也想不通,接著補充:“陸子軒畢業,你去參加他們的聚會,醉的一塌糊塗為了誰?你跟我在操場上喝啤酒,說你愛上了不該的愛的人,不是陸子軒,是為了誰?”

  “難道……”

  夏小木突然想到了什麽,望向喬清塵,她也在驚恐地望著夏小木,兩個人幾乎異口同聲地說:“趙教授?”

  顏雪苦笑著點頭,算是默認了。

  “我的天啊!”

  恍然大悟。

  這個真相如果不是顏雪這個表情承認,夏小木真的懷疑這是一個天大的惡作劇,說:“趙教授,當時已經四十多歲了哎,顏雪你開什麽玩笑呢?”

  顏雪淡淡地說:“是啊,我多希望這是個玩笑,可是它不是,它那麽真實地發生在我的人生裏,讓我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撫摸著這場青春的印記,直到現在,我也相信如今不是結局,我和他,有以後。”

  夏小木和喬清塵一時無語,望著顏雪,像在看一個陌生人,她此時安靜得就像是虛構出來的人,顏雪苦澀地看著她們,一口把手中的雞尾酒喝進了肚子,說:“小木,清塵,我一直想跟你們講講關於我的故事,一直也不知如何開口,今天講給你們聽吧,你們想聽嗎?”

  夏小木和喬清塵用力地點點頭。

  “想聽,本姑娘就給你們講講,但是這事兒吧,說來話長,得從我四歲的時候講。”

  夏小木和喬清塵都憋不住笑,暫時忘記了剛剛掃過腦門的驚訝。

  顏雪認真地說:“真的是四歲。”

  “我四歲的時候,就被爸媽送到內蒙的外公家,小孩子嘛,沒心沒肺的,每天跟著大自己十幾歲的哥哥們瘋玩,那時候是真開心,白雲、藍天、綠草地,無憂無慮,感覺每天都撒著歡兒的活,跟散養的羊羔兒似的,一直到初中都在那裏度過,到十六歲上高中了我才回到京州。”

  “平時上學還好,是在城裏的學校,放暑假就要回到牧區的外公家。”

  “外公家那裏的草原,科爾沁牧民早已定居,開荒種地已成事實,所以那裏以牧業為主,那裏的草原有著一個個的小湖泊,叫海子,大的看不到邊,小的十個人就能轉圈牽手圍起來,我每天就在海子邊玩耍。”

  “我十四歲那年夏天,暴雨肆虐,後又陰雨連綿,很多的海子都被雨水注滿了,甚至有的還形成了一片汪洋,偏偏那一年,我那不靠譜的弟弟剛開始長胡須,仗著剛發育的一點兒荷爾蒙,堵住兩個十歲的小姑娘,偏要說她們嘴巴上也長胡須,說她們是典型的內分泌失衡。你們想啊,內蒙的小姑娘,哪個是好惹的主兒。於是,那些厲害的主兒們,合力把我弟弟推到了一個海子裏。”

  “而倒黴的我,恰好從那裏經過。”

  “小木、喬豆花,你們知道我一貫倒黴,這種多管閑事的機會總是在我腦袋上繞來繞去。”顏雪講著講著,還感慨一下。

  夏小木和喬清塵正沉浸在顏雪弟弟的“光榮事跡”中,哪裏顧得過來跟她感慨,一股勁催促她快點繼續,顏雪收回笑,接著講:

  “我弟弟不會遊泳啊,更巧的是那兩個小姑娘也不會遊泳,更更巧的是,我也不會遊泳啊。但是,倒黴就倒黴在我古道熱腸、俠義精神,這一點,我估計我得認命。於是,我腦仁一抽,就忘記自己不會遊泳的事實了,直接一個十米助跑就奔到海子裏了。

  海子水那個冰冷啊,咋形容呢?就比Mark那張臉還冷一萬倍。”

  Mark正走過來送鬆餅,問:“顏雪,你能不捎帶我嗎?我媽就生我這樣,你見一次寒磣一次,還不讓人活了?”

  顏雪手一揮,說:“別打岔,你就是一參照物,跟房子啊,鐵軌啊什麽的一個品類,該咋臭臉繼續臭,不用改,也不用死。”

  接著,塞進嘴裏一個鬆餅,一邊嚼一邊說:

  “小木、喬豆花,你們肯定難以想象,當時熱烈掙紮的弟弟一看我這麽英勇就義,慷慨獻身,可能也覺得自己死得其所了,於是也就不怎麽掙紮了,隻見浮著薄冰的小湖水冒出一串小水泡,他就沉底了。當時,岸上的小姑娘大概是被嚇傻了,竟然直愣愣地看著我和我弟弟掙紮之後冒著水泡沉底。

  “說實話,我也記不清到最後,我和弟弟是怎樣被救上來的。我當時的腦子可能被海子的水灌進去了,竟然在眼前出現了滿天雪花飛舞的景象,一天尊般的男人從天而降,將濕漉漉的我,從海子底溫柔地抱起,抱上了一艘船,載到了溫暖而華貴的皇宮。

  “皇宮裏的壁爐裏劈裏啪啦燃燒著熊熊的爐火,天尊在眾侍者的眼前,再次很溫柔地將我抱到爐火前,正在我惆悵自己是不是要在他深情的注視之下寬衣解帶,將衣服在爐火邊烘幹時,他居然低下頭,俯身親吻了我,並且緊緊地抱住我。我瞪大了眼珠子不知該迎合還是拒絕或者是欲拒還迎……後來,我就從這場華麗的昏迷中清醒了過來。

  睜眼一看,我已經躺在家裏的熱被窩裏了,我四周一看,我弟正睡在另一張床上。

  當時,我悲憤得恨不得死去,小木、喬豆花,你倆能理解不?”

  夏小木和喬清塵一臉茫然,實在不懂她這段兒英雄救美,到底跟趙教授有什麽關係。

  夏小木問她:“然後呢?莫不是你講這麽多,就是為了告訴我們你腦子是怎麽進的水?”

  “你腦子才進水呢,你腦子水滿自縊!”顏雪反駁道。接著說:“你倆慢慢聽,我在給你們講來龍去脈呢。”

  “我當時拚命地回想,拚命地回想,我想起當時救我的是一個大約四十歲的中年人,好像沒有多麽高大,但他當時拚命地抱著我向岸邊遊著,那是一張堅毅的臉,我現在想起,都能回想起他胸膛的熱血,就那樣把我從冰冷刺骨的海子水中生生救了回來。”

  夏小木突然喊停,說:“顏雪,你是不是不長腦啊,你當時十四歲,這個救你的天蓬元帥,哦不,太上老君……”

  “喂,是天尊,是上仙!”顏雪憤怒地大叫。

  夏小木一臉無奈地說:“好好,這個什麽尊什麽仙就是一個中年人,不管他胸膛怎麽火熱,到你上大學時他也不是四十歲了,已經成了一個老年人。”

  喬清塵接著說:“對,你這是邏輯錯誤,我們大學畢業的時候,趙教授也頂多才四十歲,所以,顏雪,你認錯人了!”

  顏雪一臉無辜地說:“我又沒說就是趙仲文救的我。”

  夏小木和喬清塵又一次蒙了。

  顏雪說:“我當時就是感覺心情突然浮沉不定起來,某些似乎遙遠而模糊的影像就在眼前晃啊晃的,難道,我真的遇見了我的上仙?”

  “顏雪同誌,我正式警告你,你不要犯避重就輕的態度錯誤,我們在問你趙教授,你現在必須言歸正傳!”夏小木拍著桌子給顏雪下最後通牒。

  顏雪一撇嘴,說:“快到了,快到重點了。”

  接著,又衝喬清塵說:“喬豆花,你提起點兒精神,你給夏小木提個詞兒……”

  喬清塵一臉無奈地說:“顏大美女,然後呢?”

  “然後啊,我就在高中時候回京州了,然後又遇到了趙謨,就給你看病那個,你別看他現在人五人六的,高中時候總逃課,還愛在課上睡覺,有一次口水都流到作業本上了,我喊了一聲‘下課’,這家夥把口水一吸溜,竟然吸回嘴裏了,然後拎著書包揚長而去……”

  夏小木怒視著顏雪,她這故事要是這麽講,今晚肯定是講不完的,從她四歲到現在要出現多少人呢,每個人都這樣描述、形容,恐怕一千零一夜故事也裝不下這麽多小配角。

  顏雪一邊講著,還一邊賊兮兮地看著喬清塵,夏小木順著她眼光看過去,發現喬清塵低著頭,竟然聽得格外認真,看來,喬清塵至少不討厭這個趙謨。

  在夏小木快冒火的注視下,顏雪終於言歸正傳了。

  “後來趙謨就追我,我就答應了,反正‘初戀’這東西,我當年就沒抱多大希望,可是我竟然在高考前和趙謨去了一次青大,我竟然就在青大見到了趙謨他叔叔,從此就都不一樣了……”

  夏小木和喬清塵恍然大悟,異口同聲:“趙謨……是趙教授的侄子?”

  顏雪點點頭,說:“那天,趙仲文穿著白衣黑褲,手裏夾著教材,意氣風發,寬闊的肩膀、修長的雙腿、儒雅的氣質,尤其那白襯衫在陽光下被烘成淡淡火紅色,一刹那,就與我當年落水被救後心心念念的影像完全重合了,這就是我的天尊,就是我的上仙……”

  “小木、清塵,你們信嗎?有一種緣分就是這樣不講道理,它不顧真相、不顧錯對、不顧理智,它就是那樣地有衝擊感,一下就把你的軀殼穿透了,可能也就一秒鍾的時間,你的靈魂、你的全部,都被對麵的那個人帶走了,他的舉手投足,他的言談舉止,甚至是他的微笑、他的呼吸、他的咳嗽都牽引著你身上的每個神經,似乎為你注入了生命,你就在那一刻,甘願就這樣匍匐在他身邊也好,哪怕低到塵埃裏,哪怕苟延殘喘,隻要在他的氣息中,就能滿足……”

  夏小木和喬清塵目瞪口呆,這樣的顏雪,她們都未曾見過。

  顏雪說到這裏,露出一絲惆悵,說:“然後,我就跟趙謨分手了,因為我知道了,從此以後,我的心,不再居無定所,除了趙仲文,誰也承不住它。從此,我就陷入了一場我也不曾到達的暗戀中。”

  喬清塵喝了一口水,輕輕地說:“然後,你就為了趙教授考到了青大,卻因為不敢暴露情感,一直拿陸子軒當擋箭牌?”

  顏雪沒有急著回答,自顧自說:“我上過趙仲文所有的課——他給所有班級上的課,我看著講台上的他,已經迷戀到骨髓裏了,我想,他也注意到了我,有一次還主動問了我的名字,我告訴他,我喜歡法律,我喜歡聽他講課,他還告訴我,不要耽誤其他課程。”

  說到這裏,她深吸一口氣,說:“我從沒有想過拿任何人當擋箭牌啊,我從來沒有說我喜歡陸子軒過,但是,對於趙仲文的愛,是見不得光的,所以,我也隻能將錯就錯地去假裝喜歡陸子軒。”

  夏小木拚命回憶,還真是,顏雪從沒說過她喜歡陸子軒,一直都是夏小木和喬清塵自以為她喜歡的是陸子軒。

  “小木、清塵,我真的很自私,你們是不是覺得我很無恥,很不擇手段?”

  夏小木和喬清塵搖搖頭。

  夏小木問:“那陸子軒呢?他知道嗎?”

  顏雪笑著說:“你們可能都不相信,我與陸子軒連二十句話都沒說過,我想他至少知道我愛的不是他,但可能不會知道我愛的是誰。”

  顏雪接著說:“你們還記得陸子軒畢業典禮那一年嗎?”

  夏小木和喬清塵點點頭。

  顏雪苦笑著說:“那一年的畢業典禮後,我跟著陸子軒他們去了趙仲文的家裏,我也見到了他妻子,溫婉賢惠,夫情妻愛,我看著他們,我覺得這就是我喜歡的他,可我也在那一刻下定了決心,從此,今生不再打擾。”

  聽了顏雪的話,夏小木不僅沒有覺得不舒服,竟突然感覺這樣的感情很美,默默地喜歡著一個人,就這樣戀著他,甚至,這樣的愛戀,不想讓他知道,仿佛一切都與他無關,就這樣愛著、愛著……”

  喬清塵竟然聽得掉了眼淚,抓著顏雪的手,緊緊地握著。

  夏小木也陷落在顏雪的愛情中,像被點了啞穴,遲遲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