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入幕戲(3)沒滋沒味的慶功宴
作者:古蘭月      更新:2021-12-30 01:33      字數:3729
  本來夏小木已經對進CB國際不再抱任何希望了,所以在接到CB國際的Offer後,驚喜不已,真的是老天保佑,難道是聽到了她的祈禱嗎?看來,那個臭臉程天也不是那麽壞。

  為此,夏小木決定要去“青花湃”慶祝一番,順便還要探探喬清塵對靳征亞問題的掌握程度。

  “青花湃”是喬清塵的讀書吧。大學畢業後,性情孤傲的喬清塵同學懶得與千軍萬馬一起去擠就業獨木橋,放棄了高端的法律專業,排除一切非議,開了這家店,這些年,這裏一直是她們三個的大本營根據地。

  對於喬清塵的實力,一直是夏小木津津樂道的一個梗,想要學鋼琴,敷衍著考級,一不小心就混到了10級;想要考司考,隨便複習背書,一不小心就混到了律師資格;想要當調酒師,隨便報班練習,一不小心就在圈內小有名氣……

  此類種種,比比皆是,比如開了這個讀書酒吧後,雖然一直主打“私密性”的概念,竟然也在金領圈子內打出了一點名望。喬清塵就專心在這裏打理生意,用她的話講,不求賺錢,就求心安,所以就樂得每天都慵懶窩在“青花湃”聽音樂、看小說、做蛋糕、煮咖啡、雞尾酒……日子愜意不說,收益還蠻好。但喬清塵一向高冷,穿衣打扮、衣食用度始終保持在一定的水準,不超標,也不下降,總之很隨性,似乎外界一切都與她無關。

  今天,夏小木剛一進店,一股子水汽瞬間就進了鼻腔,她就喜歡這樣的味道和綿潤感覺,依舊坐在靠窗的沙發上,服務員依舊端來摩卡。她向在吧台裏懶踏踏的喬清塵揮揮手,喬清塵半抬眼皮,一副慵懶模樣。

  夏小木又對咖啡師Mark揮了揮手,表示感謝,Mark邪邪一笑,又瞬間收回了笑意,跟再多笑一下就收費似的。

  Mark是喬清塵高薪聘來的咖啡師,死酷死酷的,那張臉真的是從腦門摔下來掛著的。顏雪有一次對他說:“那個誰,你小時侯是不是被扔冰箱裏凍過,跟你們老板一個德行,渾身由裏向外透著一股冰茬子返凍味兒。”

  想到這兒,夏小木忍俊不禁,顏雪的嘴從來都是龍卷風。

  其實,哪個冷酷的背後不是掖著這樣那樣的故事呢?這座城市,繁華中本身就隱藏太多故事,人一踏進,就像有種魔力在牽引著走向燈紅酒綠,在這裏每個人的情緒都被關注,卻也容易被忽略,總是會莫名其妙錯過記憶中的每個主題,卻對那些觸碰人心底癢感的細微之處銘記於心。

  夏小木剛在老位置坐下,顏雪就到了。一進門就吱吱哇哇的叫:“真倒黴!碰到個神經病不知道是不是急著投胎,敢追尾我?”

  夏小木一聽,忙站起身,操作台上的喬清塵也轉過頭盯著顏雪,這畢竟是一場車禍。

  然而,顏雪的頻道已經過檔,進入下一環節,說:“本姑娘我下午要去采訪,你看我穿得行不?”

  夏小木定睛一看,白色學生裙,帶小褶皺的款,兩條蓬鬆麻花辮。貌似顏姑娘今天走的是淑女風,真讓她有那種1000多度近視眼還死撐著不戴眼鏡的感覺,這種朦朧感特矯情。

  夏小木說:“你這是什麽打扮啊?是要采訪小學生嗎?”

  顏雪坐下一邊拍粉一邊說:“靠,這叫專業,采訪拉近距離感,懂嗎?款多得很,失足的、青春的、白領的,一應俱全!這次采訪對象是國企中年高大上,那個圈子裏喜歡的就是這一款!”

  夏小木嗆她:“姐,這叫專業嗎?你好歹也是個文化界名記,也算業內高精尖,能別把自己弄得跟不良職業的女先進一樣嗎?”

  顏雪立即反駁:“咋了?誰說專業就是黑白灰啦?我這是不走尋常路,哪像現在我新帶的那些實習姑娘們,一個個長得跟巧克力豆成精似的,采訪還跟吊喪一樣橫著臉,不知道的還以為大姨媽來了呢。”

  姑娘們?敢情顏大姐真當自己是媽媽桑。夏小木琢磨著這幾年他們電視台咋就容忍這麽一禍害,那些姑娘們怎麽就能容忍這麽一人物,夏小木是打心眼裏心疼顏雪那些同事。

  被這麽一不擇手段的組長帶領著一路小跑在事業的跑道是需要多麽大無畏的精神,真是一群勤勞勇敢的勞苦大眾!

  接著,顏雪跟喬清塵招手:“那邊那個,你夢遊呢?快上些點心,餓死姐姐了,弄這麽點黑水騙誰呢?今天小木請客,拔毛要眼疾手快。”

  喬清塵悠悠地走過來,手裏捧著個陶瓷杯,淡淡地說:“喝點什麽呢?小木終於找到了唐僧同誌,是不是該喝點酒?”

  顏雪說:“喝什麽酒啊,你隻喝白開水,小木“一滴醉”,難不成隻讓我一個人喝?下午采訪去耍醉拳?”說著,屁股往沙發裏挪了挪。

  喬清塵款款坐下,委在夏小木對麵的軟沙發上,身體一下陷進去,麵容清冷,連這麽多年本該審美疲勞的夏小木,都覺得這真的是個美人,冷美人。

  真是不明白靳征亞是不是瞎了眼,這樣的老婆還要出去關愛群眾。

  想到這裏,夏小木不僅心裏一陣刺疼,望了一眼顏雪,顏雪竟然也同樣在望著夏小木,眼神中流露的意思,顯然與夏小木如出一轍。

  顏雪突然大叫:“呀,你們猜,我昨晚做了個什麽夢?”

  夏小木覺得今天唐映楓才是主題,夢中情人終於成為囊中之物,這才是關鍵中的關鍵,所以她覺得顏雪這個夢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才懶得搭理。夏小木一口悶掉了摩卡,說:“是失足了吧?”

  顏雪一翻白眼,說:“一邊去,看你也沒什麽通靈感,喬豆花,你說!”

  喬清塵懶懶地說:“什麽夢?是不是夢到又相親了?”

  顏雪一翻白眼,說:“才不是,是夢到了一條黑花大蛇。

  喬清塵喝了一口手中的白開水,說:“差不多。”

  “差不多?你有辨別能力嗎?蛇跟相親有什麽關係?”顏雪一邊說一邊拿出手機亂點一通。

  “啊哈,還別說,喬豆花,你說的還是有道理的。”

  說完,顏雪拿著手機在夏小木眼前一個勁亂晃,手舞足蹈地說:“我問度娘了,蛇在夢裏就代表男性生殖器的意思!”

  夏小木被她張牙舞爪的樣子震懾了,說:“顏同學,你是個淫棍嗎?我看你真是被家裏逼婚逼瘋了!”

  顏雪左臂一揮,大聲說:“別跟我說相親!誰再提相親,我就跟誰勢不兩立。”

  顏雪之所以對“相親”這麽義憤填膺,關鍵是因為顏媽媽實在太著急了,對顏雪的所有關懷都會轉換成“相親”二字。

  比如,最近工作忙不忙?顏雪一般都實話實說不忙?那顏媽媽就會說:“那就好好去相個親,找個男朋友,每天能不能幹點正事兒!”

  後來,顏雪學乖了,張口就編:“媽,最近我特別忙,剛采訪了誰誰誰,正錄節目呢?”

  顏媽媽又會說:“你知道你一個女孩子為什麽會這麽忙嗎?就是因為你沒有男朋友,找個好男朋友,一同分擔工作、生活上的困難,你就會輕鬆很多!”

  敢情不管是什麽,最有道理的都是媽,兩麵都有話等著呢。反正就是所有話題都會繞到“找男朋友”上。

  相親就相親吧,偏偏顏媽媽部署的相親全部都是奇葩考驗,不是悶頭苦吃的博士後,就是點頭哈腰的“慚愧哥”,要麽就是扭扭捏捏的娘炮偽海龜,更有甚者是見麵就盯著胸不挪眼的“戀物癖”。

  有一次,顏雪竟然還遇到了一個命理大師,一見麵就盯著顏雪看,滿口都是“鼻準有耳、長流水命、傷官見官、桃花入命”之類的專業術語,後來還鬥膽一把抓過顏雪的手,看完手相,肯定地斷言:“你這命古怪,看來是要找年齡大的男人才行,而且你命中有一大劫……”

  後來顏雪給了他100元錢,跟他說:“先生麻煩你把攤擺在天橋下,這兒有城管!”說完抓起包就落荒而逃。

  兩塊芒果華夫下肚之後,顏雪的焦躁終於慢慢平息。

  夏小木隨口問了喬清塵一句:“靳征亞不在嗎?你倆最近怎麽樣?”

  這下炸了鍋了,喬清塵還沒來得及回答,顏雪剛剛被壓抑的怒火就又被點了起來,痛訴靳征亞種種作為以及不作為,最後她做了一個氣急敗壞的總結性發言:“他也太拿自己當回事兒了,少了他你喬清塵還不轉了似的。”

  喬清塵說:“你怎麽莫名其妙啊?你不是一直說他是好男人絕種嗎?再說了,我轉什麽啊,我又不是地球儀”

  顏雪倒吸一口氣,問:“那到底你倆現在怎麽樣啊?”

  喬清塵淡淡地說:“還好啊!老樣子。”

  可能情緒這種東西都是一鼓作氣的,顏雪終於還是沒忍住,開口說:“我昨天在商場看見靳征亞了,不過他沒看見我。”

  “看見他有什麽稀奇的?”喬清塵說。

  “他在珠寶櫃台買東西。”顏雪繼續解釋。

  “顏雪!你幹嗎?”夏小木急了,趕忙製止。

  顏雪撇撇嘴,說:“幹嗎不讓說?”

  喬清塵終於神遊回來了,露出驚奇的表情:“你倆什麽情況?神神秘秘的,去珠寶櫃台有什麽稀奇?”

  顏雪接著說:“在你眼裏什麽都不稀奇!男的去珠寶櫃台還能幹什麽?”

  夏小木說:“嗯,也許是給清塵買東西了。”

  喬清塵點點頭,說:“有可能,他一慣喜歡這樣。”

  顏雪說:“他走後夏小木去櫃台問了一下,買的鉑金項鏈。”

  接著她頓了頓,還是決定把話說完:“可是他買了兩條,一模一樣的。”

  喬清塵不置可否,又喝了一大口水。

  夏小木還是功力太淺,立即露出大驚失色又厭惡的表情,問顏雪:“你是說……?”

  顏雪衝夏小木點了點頭,夏小木無可奈何地明白過來,兩人對視一眼,長歎一聲,沒有說話。

  冷場片刻,氣氛尷尬……

  夏小木大喝了一口蘇打水後,試圖轉移話題:“你們知道我昨天夢見什麽了?”

  顏雪忙配合著,故作驚奇狀,八卦地說:“夢到什麽了?”

  夏小木笑著說:“夢到我們家唐映楓了!”

  顏雪一臉失望,撇著嘴說:“一點不好笑,好無聊的夢!”

  喬清塵靜靜地望著夏小木,淡淡地笑,說了句:“還有夢能做就好!”

  說這話時,她身旁的窗外,陽光不情願地斜切過窗欞上方,大半依然浸泡在暗淡光線裏,小半隨暖黃的夕色蒸發,形成涇渭分明的兩種色彩,遝在窗台上的光亮,有寧靜,也有斑駁。

  就這樣,一場夏小木本想嬉鬧度過的慶功宴,卻成了一串未吐幹淨的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