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哲沒聽柏塘述說案件經過，一直在想，對那把刀似成相識的感覺是哪裏來的？到底他什麽時候在什麽地方見過這把刀。

  突然蘇哲靈光一閃，想起些什麽來，起身就向外走去。

  柏塘叫住他，“我們這是在討論案情，你這是要去哪裏？”

  “大致方向是對的，不管是王嶽，錢寧，還是寧王。三人之中肯定有人殺了商戶，但為什麽要把這個商戶解決掉？我們審理墨玉之時，隻求凶手不求緣由。我們現在都不懂商戶是為什麽死的。”

  蘇哲三言兩語給一頭霧水的柏塘，和略帶疑惑的周僉事提了個醒，就匆匆的往外走去。

  “蘇哲，是不是想到了什麽？”周僉事摸著冰冷的鎮尺。

  柏塘望向周僉事，“最近他去找仵作拿了仵作推斷刀的形狀的圖紙，想來他是想查出到底是誰殺了商戶的。”

  周僉事拿過刀，“我去見一趟先生。”

  蘇哲拿著圖紙去找了鐵匠。

  鐵匠一見到蘇哲就笑開了花，東問西問，“在錦衣衛裏待得怎麽樣？雖說大明的武臣不如文臣，但在錦衣衛裏，就算是那些滿口隻會把先皇，道義掛在嘴上的迂腐的文官也會對你客客氣氣的。”

  和鐵匠客套了兩句，蘇哲說明了來意。

  “我想讓您幫打把劍，圖紙我都給您帶來的。”

  蘇哲把圖紙拿出來給鐵匠看了。

  鐵匠邊看著圖紙邊說，“錦衣衛北鎮撫司現有周玉那小子管著，還算是一個好地方，你就安心呆著吧。”

  小子？

  蘇哲睜大眼睛，“周僉事出身大內，但武功是和將軍學的。不會是你教的吧？”

  鐵匠嘿嘿一笑，坐下來給蘇哲倒了碗茶，道，“那小子算如今聖上的半個伴讀，他們兩文的是一個先生教出來的，武的難道就不能是？我這個一生就收過兩個徒弟，第一個就是那位，已經長歪了，但周玉卻沒有。在這個混亂的時候，他還能堅持自己的初心，實屬不易。”

  怎麽堅持不了初心。

  老師是首輔，皇上是表弟，整個家族是皇親國戚。

  再怎麽艱難，還是能堅持初心的。

  誰閑著沒事幹給他使絆子，又不是不想活了。

  “你那個護衛的刀出什麽問題你拿來給我看看便是，要是能修複還是修修的好，有些刀跟人的時間長了，甚是有感情。隨便替換丟棄，是不好的。”

  蘇哲心裏一咯噔，麵上仍舊帶著笑，“您如何看出來是我護衛的刀？”

  “雖說劍柄有細微的差別，但這個刀身和刀刃，我做了那麽多年的兵器，也拿了那麽多年的兵器，總不會認錯的。這就是你護衛的刀。”

  蘇哲捏著那張圖紙，鐵匠伸手指了指刀尖的位置，“你護衛的刀不同於市麵上流傳的刀，像是找人做的。他刀法謹慎，用太過於重不小巧的刀，不利於他。刀尖上些許有些改動。”

  蘇哲道謝之後，拎起圖紙就走。

  “記得帶刀來給老頭子我瞧瞧，能修繕還是修繕為好。”鐵匠在蘇哲身後喊叫。

  等蘇哲走遠之後，後院走出一個人，正是內閣首輔李東陽。

  鐵匠扶著椅子坐下，“這個娃娃實在是太聰明了，你覺得你能瞞得過他幾時？”

  “能瞞一時是一時，我這也是為了大明的江山。”

  “明年楊家的小子就要考了，他必定能進三甲，他你還不滿意嗎？”

  楊慎好是好，有才識，是清流。

  但他的性子太像楊延和了。

  這樣的性子怎麽能周轉於兩邊之間，穩固好朝堂？

  幾日之後，柏塘還是查不出寧王為什麽要殺了那商戶。

  那商戶和別的商戶也沒什麽不一樣，就周邊各國走動得多了。

  蘇哲聽柏塘如此說，挑眉，“會不會是寧王通外，劉瑾死了，楊一清等人都回來了。吏部從原來的擺設變成開始查檢地方官員的政績，他開始怕了？”

  周僉事聽見通外這兩個字，蹙眉。

  吊兒郎當歪坐著的蘇哲，突然坐直了身子，“不近年節，沒什麽事情寧王為何進京？因為衛隊被裁撤掉了，最初是誰恢複了寧王的衛隊？是劉瑾！寧王用錢賄賂了劉瑾，可以去查查到底多少錢。一個親王，家底約摸可以估算出來，他也不像是能用一半家財去賄賂劉瑾的。”

  方向有了，就各司其職。

  柏塘同蘇哲一同出去，“聽說你最近在找人查你家的下屬，怎麽了？覺得他行事怪異？”

  “上次找你們查不是查出他一家沒剩下什麽活口，我隻是想查查，王嶽把他們一家殺了之後，葬在了那裏。好讓他清明時節之時能有個地方祭拜一下。”

  蘇哲隨便找了個緣由把柏塘糊弄過去。

  雖說極有可能是段塘封做的這件事，但沒有十足十的把握，還是不和柏塘和周僉事說。省的到時候，被拖進詔獄審查之後，發現什麽都沒有，那段塘封豈不是白受了一回罪？

  蘇哲本想利用禮單推斷寧王到底有沒有勾連外國。

  但現在看來，這條路已經被人堵死了。

  幾日過去，這邊的進展一直在僵持。而蘇哲調查段塘封卻有了結果。

  深挖下去蘇哲才知道，段塘封在王嶽在京城之時，就時常前往寧國。

  他是誰的人，蘇哲心裏已經有數了。

  大中午的，段塘封剛練完刀，正在屋中擦拭刀身。錦衣衛衝進小院之時，段塘封仍舊淡定的擦拭著刀身。

  蘇哲倚在門上，望向被錦衣衛圍住的段塘封，“找人跟著也要找一個像樣的人。寧王可不是什麽好人，當心他將來把你連皮帶肉都吞下去。”

  段塘封冷笑三聲，站了起來，“再怎麽樣都比當今天子好。寧王是無才了一些，但他不昏庸，肯為百姓著想。”

  “你怎知為百姓著想這副模樣不是他裝出來的？”蘇哲磨搓著下巴。

  “就算這是他裝出來的，我也認了。”段塘封拿起刀。

  就算結局已定，他還是想拚一拚。

  段塘封被押入監牢，蘇哲站在牢門前盯著段塘封，“不用我告知你，你都懂，詔獄是什麽地方？你就坐在此地好好的想想。倘若你告訴我我想知道的，我會讓你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