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今日玩鬧了一日了，也該辦點正事，免得大臣們總拿朕搬出紫禁城之事做文章。”提起搬出紫禁城，武宗想起那日搬出紫禁城之時，諸位大臣反對的嘴臉。一怒之下扔了手中的筆。

  守在屋中的太監宮女們看武宗怒了，紛紛下跪，以免殃及魚池。

  “朕都搬出宮裏多久了，你看看這些！”武宗把一疊分出的奏折掃落在地，“這些全是勸朕回宮的！這天下，是朕的天下，臣子是朕的臣子，他們不應該對朕的決定言聽計從嗎？為何如今我還能看到這些勸朕回宮的奏折？”

  武宗起身走了幾步，喘著氣平定自己的怒火。

  宮女捧著熱茶踏進房中，來到武宗麵前雙手呈上茶盞。

  那宮女自詡相貌不差，在給武宗呈上茶盞之時，做出嬌媚模樣想勾引武宗。

  不曾想武宗看都不看，直接掃落宮女呈上的茶盞。

  茶盞跌落在宮女的腳踝旁，摔碎的瓷片彈起劃傷了宮女的腳踝。

  “皇上……”見武宗發怒，宮女才察覺房中氣氛不同往日，她慌忙下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劉瑾拍了拍手，太監宮女得到指令魚貫而出。

  等太監宮女都下去之後，劉瑾才道，“如若皇上是因為此事煩心，那微臣倒是有一主意可為皇上分憂！”

  武宗如今不過隻是一個未曾弱冠的少年，情緒和夏日的天氣一般變化多端。

  聽聞劉瑾有主意，就壓下火氣，“哦？有何主意，劉卿不妨直言。”

  “皇上是君，他們是臣，本應當是他們準從皇上的指令。而演變成如今的場麵，依老臣看，是皇上太過仁慈之過。殺雞儆猴，把雞殺了，那猴就不敢上躥下跳了。”

  “朕也何嚐不想……”武宗撐著頭，“可劉卿你看看如今的朝堂上，朕能整治的官員有誰？他們一家連著一家，不是有姻親，就是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動一個就等於動大半的朝堂。你讓朕動誰？朕又能動誰？”

  武宗又怒了，砸了一個茶盞，匆匆外走了幾步又一回頭，指著劉瑾道，“你，去趟內閣，讓他們不要把勸朕回宮的奏折送到朕的眼前。”

  劉徹恭敬行禮道，“是。”

  武宗怒氣匆匆的走了，應該是看豹子去了。

  劉瑾在武宗走後，直起身子。滿地的勸阻皇上重回紫禁城上早朝的折子，其中還不乏彈劾他的折子。

  風吹得燈火搖曳，劉瑾就如此站在那裏。一半臉被燈光照耀，一半臉隱入黑暗之中。

  那雙眼中像是醞釀著雷雨，滿懷殺意。

  蘇哲第二日太陽往西偏才慢慢悠悠的往醉仙樓走去。

  踏入廳堂，沒走幾步就聽見議論朝堂之事的。

  在京城之中那裏有不透風的牆，鬧出點動靜，過不了多久就會成為百姓們茶餘飯後上好的談資。

  更何況是劉瑾和內閣不和之事。

  蘇哲在一旁坐下，讓小二給自己上了碗茶。

  市井之間流傳的向來都是添油加醋過的真相，不過忽略那些細枝末節的，大概的意思是，內閣和劉瑾吵起來了，內閣強硬起來不給劉瑾麵子了。

  有一粗漢道，“都說內閣和掌印太監要互助互利，掌印太監雖說品級不高，但權利可在內閣之上，內閣如何敢和劉瑾對著幹？”

  和他同桌的一打扮如書生的小青年道，“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內閣文淵閣大學士楊延和楊大人和這位劉瑾劉公公，極為不對付。”

  “怎麽說？”

  “這位楊延和楊大人，在當今聖上登基那年升任詹事府少詹事。在去年入內閣成東閣大學士，卻因在才子講授之時指責和劉公公親近的寵臣，被劉公公記恨調金陵吏部左侍郎，五月升任金陵戶部尚書，八月就回了內閣，成為了如今的文淵閣大學士。”

  “哈哈哈哈。”那粗漢大笑幾聲，“劉瑾才把他從內閣移出去，皇上又把這移回來，這不是明擺著打劉瑾的臉嗎？”

  “是啊。”那書生吃了一片魚片，接了粗漢的話，“好巧不巧，今日劉公公去內閣之時，內閣把這位推了出來。”

  蘇哲笑了。

  內閣把這位和劉瑾不對付的楊大學士推出來，就是擺明了內閣的態度。

  內閣權利雖說大，但劉瑾身為司禮監掌印太監，和內閣形成互相製衡互惠互利的關係。

  內閣敢下如此決定，蘇哲也很是意外。

  蘇哲一隻手指尖有節奏的敲著桌子，一隻手拖著腮幫子。

  “在想什麽？”一把刀放在蘇哲左手邊的桌子邊上，蘇哲抬眼就看見坐在他對麵的周僉事。

  “我有件事要問你。”

  “嗯？”周僉事拿了個茶碗，倒了碗茶，“什麽事？”

  “內閣敵對劉瑾的指令，是李東陽下的嗎？”

  李東陽這位內閣首輔，從武宗繼位前一年就請辭，請辭四年多快五年了，皇帝還不放他走。

  他在武宗還是太子之時，就出任太子少保，武宗對他和對別人不一樣。

  劉瑾被寵這幾年，逐漸把誰都不放在眼中，就連這位明景帝下詔召見神童，武宗太子時期的太子少保，如今的內閣首輔都不放在眼中。

  李東陽經曆了幾朝的皇帝，到了這個歲數連自己的墓地都給自己選好了。

  如若不是劉瑾所作所為他實在是忍受不了，又何必自找麻煩，給自己添堵呢？

  “你從哪裏聽的？”周僉事變了臉色，就連手，都不自覺的握住了刀柄。

  “難道不是內閣推了楊廷和出來？楊廷和對上劉瑾能有什麽好臉色，這位大人和劉瑾的恩怨，你難道不知？大學士變成侍郎，誰心裏能過得去？”

  周僉事鬆了口氣，小聲和蘇哲解釋起來，“這次不是內閣和劉瑾過不去，劉瑾今年有些收斂，李首輔正想著如何告老還鄉，那裏有什麽能鬥的。而是皇上，內閣大臣勸皇上莫要久居豹房，皇上怒了，讓劉瑾傳話內閣，如此折子不能呈送禦前。”

  “原來如此。”蘇哲摸著下巴，皇上是要鬧哪出？

  被天下人覺得行事皆是胡鬧的武宗，如今正站在湖前，拿箭射湖裏遊動的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