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僅剩的一個理智人士霍汀的建議下，他去把負責給鍾旺手術的醫生給找了過來。

  醫生對鍾旺的頭部CT經過一番研究，總算是得出了初步猜測。

  事故當時廣告牌的主體雖然沒有直接砸在他頭上，但是飛濺的碎片除了劃傷頭皮以外對他的頭部也造成了影響，內出血的部分便可以在CT上看得清清楚楚。

  “這個出血點不會對患者造成致命傷害，但很有可能就是因為這個血塊的壓迫，這才導致患者失去了這幾年的記憶。”

  經過醫生診斷後，鍾旺所失去的隻有近幾年的記憶————這也是為什麽他能認出夏萌，然而卻認不出董芯這個女朋友的原因。

  霍汀知道夏萌不太好開口，便主動問醫生，“那還有恢複的可能嗎？”

  醫生對此也沒什麽把握，笑著搖搖頭，“這個很難說，有的人需要進行手術，手術後可能還恢複不了。但有的人血塊會自己散開，然後就恢複了也說不準。”

  言下之意，恢不恢複就全看命了。

  這次的對話之後，董芯就再也沒開口了，她大概也是想要逃離這裏，卻又實在擔心鍾旺，這讓夏萌的處境不免尷尬。

  好歹算是熬到了晚上，下了飛機的楚司南連家也沒回便風塵仆仆地趕來了醫院。

  直到見到他，夏萌心裏那顆大石頭才算徹底落了地。她顧不得還有其他人在場，上前去用力將楚司南抱住不肯撒手。

  楚司南心都要軟化了，一手跟哄小孩似的輕拍她後背，一邊小聲道：“乖，不怕了，我回來了。”

  夏萌把臉埋在他肩窩，用力地點點頭，“嗯！”

  楚司南哭笑不得地將人從自己懷裏拉開一些，將人上下檢查一番，確定隻是一些無足輕重的小傷後心裏總算踏實了些。

  霍汀見他來了，告辭之後便也功成身退離開了。

  床上的鍾旺還有些精神不濟的樣子，望向楚司南的眼神中帶有幾分戒備與不解。

  這種迷茫隻持續了片刻，他很快接著道：“你是……楚司南？”

  鍾旺能隱隱感覺到，麵前的男人有些眼熟。

  對著自家老婆的救命恩人，楚司南自然如實點頭：“對，就在不久前，你還在病房幫忙照顧過我。

  隻是誰能想到，短短一個月不到的時間內一切就掉了個頭。

  鍾旺不知在想什麽，抿了抿唇沒再說話。

  不多時，楚司南托博特去找的高級護工趕了過來。

  以夏萌的情況，他自然不可能讓她一晚上都留在這裏，而董芯一個女孩子照顧病人有時候多少會不方便，他便幹脆找了個護工過來。

  夏萌本想著今晚留下幫忙，但見楚司南如此思慮周全便也同意了。

  況且……她覺得的確是該給鍾旺和董芯一點時間，讓他們單獨把事情給講清楚、理明白。

  兩人的狀態都不適合開車，臨時找博特也麻煩便索性叫了出租。一路上夏萌都沒怎麽說話，狹小的車廂在沉默中更顯得逼仄。

  楚司南從霍汀那裏大致知道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自然也不難猜出夏萌如今這樣是為何。

  他不由輕歎一聲，將身邊人摟進自己懷裏，在她耳朵上親了親，“別這麽自責，醫生不說他的恢複情況很好嗎？”

  夏萌往他懷裏縮了縮，“可是……他不記得董芯了。”

  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有朝一日楚司南不記得自己了，她隻怕不會比董芯冷靜到哪裏去。

  安慰的話語在此刻都顯得蒼白，畢竟楚司南也無法確定鍾旺究竟能不能恢複，隻好暫時把工作安排都給延後了，一心一意陪在夏萌身邊。

  這一晚上夏萌基本沒怎麽睡著，早上卻又醒得早，洗漱完就要直接往醫院跑。

  楚司南自然是要跟著一塊，就連早餐都是在醫院外麵那條街買的。

  慶幸的是鍾旺的狀態比昨天好了許多，董芯似乎一夜沒睡，整個人還保持著昨天那樣，對夏萌的到來更是視若無睹。

  夏萌知道董芯心裏委屈，可現在這時候要讓她一個人在家裏休息，她良心上也是過不去的。

  因為如此，病房裏的氣氛始終格外詭異。

  得虧有楚司南寸步不離地陪著，夏萌才總算能在那樣的氣氛裏熬過醫生所說的鍾旺術後最危險的那幾天，整個人也鬆了口氣。

  自從確定了鍾旺沒有大礙後，夏萌雖然每天都還會過去看他，但都會把握好時間。

  雖說鍾旺現在不記得董芯，但他們的男女朋友的關係確是實實在在的，董芯本來就對失憶這事有所怨言，她要再往前湊隻會惹人厭。

  說來也湊巧，他們依鍾旺的要求沒把受傷的事情告訴鍾小妞。

  結果正好碰上夏家父母帶著夏天和鍾小妞過來J城，想著與其費勁瞞著他們，倒不如幹脆說實話。

  將父母和弟弟安頓好後，夏萌直接帶著鍾小妞去了鍾旺所在的醫院。

  一見到自家親哥，鍾小妞便不留情地吐槽道：“哥，你頭上那個紗布好醜啊，不過看在你是見義勇為的份上，我就不給你留黑曆史了。”

  她這樣反倒讓鍾旺覺得輕鬆了些，兄妹倆緊挨著坐在一塊聊最近的現狀。

  夏萌站在一邊，看著日漸憔悴的董芯，心中不免五味雜陳，想了想還是上前道：“你也在醫院照顧那麽久了，還是要多注意自己的身體。”

  董芯隻抬頭看了她一眼，什麽都沒說便轉身進洗手間去了。

  夏萌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哽在喉頭，下意識掐了掐指尖轉身出了病房，她想自己大概得冷靜一下。

  她在門口站了沒多久，病房的門忽然被打開。

  夏萌還以為是董芯，定睛一看，這才發現來人時鍾小妞。

  鍾小妞一個半大孩子哪會那些彎彎繞繞，連鋪墊也沒打，直言道：“夏萌姐姐你完全不需要覺得愧疚，你當初救了我和我哥，他現在救你也是理所應當啊。”

  夏萌緩緩低下頭，“當時……如果那塊廣告牌再砸偏一點，也許……”

  想到另外一種可能性，她就再說不下去。

  實際上盡管她從前幫過鍾旺，可命這種東西從來都不是能相抵的，如今鍾旺這一份恩情，夏萌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還。

  尤其是，如今鍾旺居然還忘掉了董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