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進門，就看見自行車被扔在院子中間，車軲轆還轉個不停。盛飯的盆也扣在地上，湯湯水水撒了一地。

  夏萌嚇了一跳，著急忙慌進了裏屋。

  一掀門簾，就看見楚母哭著給楚司南上藥。

  她急忙繞到前麵看了一眼，隻見楚司南額頭上有很大一塊烏青，臉頰也被揍得腫了，耳朵那兒還破了皮。

  看那樣子，傷得不輕。

  “你咋了這是？”

  沒事兒，磕著了。”

  “在哪兒磕的能磕成這樣？”夏萌氣得咬緊了牙，“是不是王大強又找你麻煩了？你告訴我，我去揍他！”

  楚母抽泣著：“不是啥王大強，就是個喝醉酒的醉漢鬧事兒。唉，都怨我啊。”

  楚司南站起身：“媽，這事兒跟你沒關係。你先歇著，我出去收拾收拾。”

  “要不去醫院檢查檢查？萬一傷到腦袋怎麽辦？”

  “沒事，我命硬。”

  楚司南頭也不回，挺著腰板兒出去了。

  這副忍耐又克製的樣子讓夏萌覺得心疼。

  她跟楚母磨蹭了半天，楚母這才吞吞吐吐地告訴她，他們賣飯的時候，有個醉漢占她的便宜。

  楚司南看不過去，上去就跟那個男人打起來了。那個男人沒落著好，他也沒占啥便宜。

  “閨女，這事兒你可別告訴別人，嬸兒可丟不起這個人呐。”

  楚母擦了擦眼淚。

  夏萌氣得攥緊拳頭：“那個男人就該打！”

  “你說，要不嬸兒還是老老實實種地得了。司南的學費也交了，暫時用不著錢了——”

  “不行，得去。”

  楚司南端著菜盆走進來：“咱不能認慫。”

  越是這樣，越得反抗。不然，以後隻能被人欺負。

  楚母歎了一口氣，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楚司南再去工廠賣飯的時候，夏萌專門跟去了，還悄咪咪地拿了瓶辣椒水預防萬一。

  楚母的臉色一直不好看，一副心驚膽戰的樣子。

  三個人就這麽在大門外麵等著，氣氛有些詭異。

  眼看著工人快下班的時候，幾個身穿警服的人過來了，腰間別了幾根警棍，大大咧咧地走了過來。

  後麵還跟著幾個流裏流氣的大男人，個個嘴裏叼著根木棍兒，一副不好惹的模樣。

  楚母頓時嚇得腿軟了，緊緊抓住楚司南的胳膊：“司南，咋辦啊？好像是來找咱們麻煩的。”

  楚司南眼睛緊緊盯著那幾個人：“咱行得正，坐得直，不怕他們。”

  “可媽怕萬一出點兒啥事咋辦啊？兒子，要不咱們回去吧。”

  “回去？去哪兒啊？”

  一個警察走了過來，抽出警棍，扶了扶帽子，冷冷哼了一聲：“你們私自在工廠門口賣飯，搞小資那一套。這種情況，就得抓起來！”

  “對！就得把他們抓起來！要是人人都學他們，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就是就是！警察同誌，這種社會害蟲就應該一輩子押進監獄槍斃！”

  這幾個人一唱一和，直接把楚母嚇得差點兒跪在地上。

  她一個勁地求饒：“這位警官，我們也不是故意的。我們老百姓，沒念過幾天書，根本不知道還有這回事。我們不賣了，不賣了。”

  “不賣了？你以為不賣就完事兒了？哪有那麽便宜的事兒！”

  一個警察罵罵咧咧地走過來，一把掀開籠屜，隨手抓了一個饅頭大口嚼了幾下：“還真別說，味道還湊合。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吃死個人。”

  “沒，沒有的事兒啊。我們這是自己蒸的，連根頭發絲都找不見，哪能吃死人呢。”

  “你說吃不死就吃不死？給我帶走！”

  “好嘞！”

  後麵跟著的那幾個人應了一聲，急哄哄地端起東西就走。

  楚司南急了，直接擋到前麵：“我看誰敢！”

  一個滿臉橫肉的男人瞧見了，上來就把楚司南推到一邊兒：“你個連毛都沒長齊的東西，湊上來幹啥？連你大爺一拳都扛不住，還想逞能？不想活就試試！”

  說話間，很不經意地撩起了背心下擺，露出了匕首的刀鞘。

  楚司南眉心冷冷皺了一下，拳頭捏得緊緊的。

  這不可像是警察的作派，倒是更像強盜。

  夏萌心裏咯噔一聲，有了主意，連忙笑了笑，走過去：“各位警察叔叔，大哥大叔，我們不是不跟你們走，實在是因為這東西還沒賣完，沒法兒走。要不你們等我們賣完，拿著錢跟你們一塊走？”

  “這樣一來，不是也省得你們推這些東西了麽。”

  她笑得那叫一個乖巧，就連楚母都被她給騙過去了，不曉得她是怎麽想的。

  那幾個人笑得那叫一個開心：“行，就照你說的。看不出來，你這小丫頭片子腦袋倒是挺靈光的。”

  楚司南臉色變了好幾變，好幾次都想上去理論，都被夏萌給拉住了。

  她指了指對麵那幾棵樹：“這會兒太陽正曬，各位去對麵等等。不然一會兒人們下班出來了，擠在一塊兒熱的慌。”

  “行，我們就在對麵兒看著。你們要是敢耍心眼兒，老子這就把你們抓到警局裏去。哥幾個，咱們走。”

  打頭的那人胳膊一揮，帶著那幾個人呼啦啦地去了路對麵，在樹底下坐下了。

  楚司南借著整理東西的空檔走到夏萌跟前：“你是不是想到啥辦法了？”

  按照他的了解，這姑娘機靈著呢，不會主動讓他們宰的。

  夏萌低低笑了一聲：“我懷疑他們幾個是假警察，一會兒咱們就裝成很害怕的樣子。還有，千萬不要跟他們硬碰硬，他們手裏有刀子。”

  楚司南驚了一下：“你咋知道他們是假的？”

  “你看大街上哪個警察像他們這樣吊兒郎當的？衣服也穿得不整齊，帽子也戴歪了。一眼看過去流裏流氣的，不像是啥好人。”

  楚司南朝他們看了一眼，確實和夏萌說的一樣。

  他沉吟了幾秒，在夏萌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夏萌眼睛亮亮的，暗戳戳地朝他比了個大拇指。

  楚母膽小，楚司南不敢把這件事告訴她，隻是讓她不要緊張。

  那群人一人端了一牙西瓜啃著，看著鬧哄哄的人群：“你說，他們是咋想到這樣賺錢的？”

  “管他娘咋賺的，反正到最後還不是咱哥幾個的？以後咱們啥都不用幹，就坐在這兒看著他們給咱掙錢，多痛快。”

  “不出半個月，咱可就發大財了。”

  那幾個笑得那叫一個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