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確實心動了。自從玄鶴說他“不習好劍，拿把破木頭充數”，又將木劍擊個粉碎後，他就渴望自己能獲得一把真正的好劍了。

  隻是謝期為何會幫得上忙？

  謝期見他麵露疑惑好奇，頭轉向前方，又道：“我在仙居裏有位十分交好的朋友，擅長斷卦，是公認的斷卦奇才，也許你曾聽說過黑淵降臨純淨廢墟的事，那件事起初便是他算出來的。而別鶴淵近幾日會有妖界的行動，亦是他算出來的。”

  黑淵降臨純淨廢墟，周擇何止聽說？

  妖界行動竟然也能算出來？

  謝期短短幾句話，周擇便已經對謝期這位好友的水平有概念了。

  謝期繼續道：“再來說劍。每個人都有與自己屬性相合的兵器，而每件兵器、每樣寶物與相合的人都會相互吸引，若二者能夠相遇，對彼此實力都有不小的提升。隻是大多數時候，這種吸引甚弱，隻有身處同一個環境中才能感覺得到。因此，大多數人都沒有這種發現的機會，更多的時候，都是靠與當前的兵器不斷磨合。”

  “但若是請我這位朋友演算一番，占出與你相合的方位，再去那裏找尋，定能助你擁有一把新的寶劍。”

  “這……”

  周擇思忖著謝期所言，瘋狂心動。

  一方麵，他確實需要一把用得住的新劍，另一方麵，誰能不好奇與自己真正相合的寶劍到底是什麽樣，誰又不想擁有？

  謝期那位朋友的實力自不必言，若謝期說的是真的，就算失算了，也值得嚐試一次，因為肯定是算得準的概率更大！

  何況，劍派每年都會舉辦尋劍大典，算一算今年，也快到時間了。

  這尋劍大典麵向高階與真傳弟子，大抵如同字麵意思，隻不過舉辦大典的初衷並非為了每人都能尋得一把趁手兵器，更多的還是在於曆練自我。

  本來地方要由弟子自己去選擇，而這次若是承謝期幫忙，他連地方都不用費心去想了。

  隻是……周擇心中還有些顧慮，一來自己還有禁令在身，不知道是否會影響到尋劍大典的參加，二來自己本來答允師父盡快回來，結果遇到一係列意外，還導致段小山重傷，而他又與武宗有著關聯……

  劍派與武宗和歲和盟關係不好，掌門尤其不願與他們來往，這他還是知道的。

  回頭把這一切稟報師父，不知他又是什麽態度，是否會因為自己招惹了武宗的人，而勃然大怒？那麽掌門那邊又該如何交代？

  而流螢仙居畢竟屬於仍歲和盟，謝期這一份好意，是否也就不適合接受？

  一番思索，他答道：“承蒙謝兄好意，隻是……我恐怕還沒法接受。”

  謝期被拒絕卻也不驚訝，而是繼續悠悠說道：“周兄，直白些說，我想幫你，除了是出於真心，還有一部分，是希望貴派能與我一起抵禦妖界。”

  “當然了，這隻是希望。並沒有任何強迫周兄的意思。”

  他低下頭，笑了一下，有幾分自嘲意味：“歲和盟如今早已和從前不一樣。從前八十八派別，各有所長，群英豪傑皆拋頭露麵，可近來武宗勢力瘋狂擴張，大部分群英都轉投其麾下，不願妥協的，也懶得再去發聲，以免給自己招惹是非。恐怕要不了幾年，歲和盟就會變成武宗的附庸品。”

  “而武宗的實權，皆落入步群手中。”

  “他為人如何，我且不評價，但他對於戰局的把握，絕對有偏差。”

  “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人界眾生落入妖界手中。”

  最後一句話，謝期說得很平淡，但卻格外堅定。

  謝期的坦誠與堅定，倒讓周擇十分動容，隻是關於誰是誰非，他仍然無法判斷。但有一點他可以肯定——抵禦妖界，他也願為之出一份力。

  而且他對步群有一種天然的敵意。

  於是他道：“謝兄，你放心，妖族所做作為殘忍異常，害我朋友傷我同門，攘除他們、守衛共同生活的土地，我義不容辭。等我處理完派中事務，稍事休整後，再向你詳細請教，到時候，我們一起考慮對付他們的辦法。至於門派這邊，我會傳達給師父和掌門，但不論他們作何想法，我始終與你一心。”

  謝期麵露喜色，道：“如此甚好，我料定周兄是個明白人。不過我也理解，你礙於雪明劍派的位置，有些事情或許不好辦，所以量力而為就好。”

  “決定要做的事，就沒有量力而為，隻有全力以赴。”

  謝期望向周擇，見他低下了頭，留給自己一個棱角分明的側臉。

  謝期點點頭：“多謝。那我等著周兄的消息。”

  他心裏忽然有些明白，為什麽周擇會成為顏星與的徒弟了。

  “不過，仙居在一座名為桃花的島上，一般人無緣進入。若是禦劍飛行找不到，還要有勞周兄去到最東邊的定海村，找一位"三錢"老叟，請他幫忙擺渡。”

  說罷，謝期亮出一枚上麵寫著“仙落人間”的銅錢，示意周擇攤開手，放在了他手心，道：“把這個交給他就是了。”

  周擇心想找人擺渡前去倒是有趣，忍不住笑道：“這仙居可真神秘，讓人好生好奇。”

  謝期亦跟著笑道：“畢竟沾了個仙字。”

  “好。改日一定拜訪。”

  雖然這個改日，周擇也不知道具體是什麽時候，但他已決定要去，除了對仙居的好奇，對謝期的信任，更多的，大概便是對寶劍的向往。

  謝期又道：“這一次時間上不湊巧，明日我還有些重要的事。晚些時候若是小山的情況穩定了，我還需盡快趕回去。”

  周擇露出失望神色：“本想好好招待你一番。”

  謝期也遺憾一笑：“隻好下次。明日是武宗萬仞峽穀開放之日，仙居裏有關盟中的事務全部落在我的肩上，還有些弟子盼望著去萬仞峽穀有一番奇遇，我得帶上他們。”

  說罷，他麵上略過一縷愁雲，道：“而且我總覺得這次武宗還有些其他目的。”

  “也許是我多心了吧……”

  周擇聽聞“萬仞峽穀”幾個字，立時明白這便是段小山前些日子說想要去的地方。可惜以他現在的情況，定是去不成了。

  想到他是為了救自己才受此重傷，周擇心裏一酸。

  他道：“‘萬仞峽穀’之事我也有所耳聞，流螢仙居作為頗具地位的幾大門派之一，定是要到場出席的，需得好好準備。謝兄若是時間緊張，就先去吧，小山這邊有我在，我一定盡我所能。”

  謝期猶豫道：“話雖如此，畢竟是一起並肩戰鬥過，還是有些擔心，我還是再等等江樓姑娘的消息罷。”

  周擇心下感動，也不好再勸，況且有謝期與自己聊天，的確能緩解些焦慮之情。

  兩人天南海北地敘了敘，之後謝期覺得不適又運功調息了一番，周擇也趁機運功修習。他們不敢打擾江樓，隻是時而遠遠地回頭朝山洞中望上一眼，直到又過了兩三個時辰，約摸正午時分，兩人一陣哈欠連天，仍因為掛心段小山而不肯休息。

  於是兩人又敘些家常，經過這一晌，彼此感情亦有些增進。

  終於聽見江樓遠遠的一聲招呼：“你們過來吧。”

  兩人忙大步走進山洞中，洞中還殘留著腥甜氣味，江樓剛剛點起了一支熏香。

  熏香燃起，直令幾人困倦非常。

  隻見段小山身上蓋了層棉被，不知是橘子從哪裏抱來的，他仍然昏迷著，麵色十分蒼白、但棉被規律地起伏著，看來段小山的呼吸已趨於平穩。

  看樣子，暫時是沒事了。

  江樓雙目微垂，麵露倦色道：“之後，是否能挺過去，就要看他自己了。”

  “……什麽意思？”

  周擇一顆心又提了起來：難道他仍未脫離危險？

  “本來依他的傷勢，是極有可能遇到感染的，一旦遇到，就麻煩大了。不過我用了寒煙特製的‘凝傷散’，感染的幾率會小很多，但沒人敢保證，絕對不會發生。”

  見周擇麵露憂色，江樓擠出一個疲憊的笑容：“放心，我會一直在。”

  橘子用毛茸茸的腦袋蹭了蹭江樓，安慰道：“辛苦江樓姑娘！”

  它又對周擇道：“這小子這麽皮，不會這麽輕易放棄為禍世間的機會的，你快別拉著一張苦臉了。”

  雖然但是，橘子說得很有道理。

  周擇對謝期道：“如此謝兄就先回吧，你還有事要忙。”

  謝期心想明日就出發去武宗，自己除了之前通知了一些弟子時間，其餘的的確還什麽都沒準備，便向其餘幾人作揖道：“那謝某人就先告辭了。”

  “等‘萬仞峽穀’之事一過，我再來看你們。”

  與幾人作別後，謝期便回到了仙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