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謝期思緒紛飛時，周擇歎了口氣，答道：“說來話長。”

  而他所言非虛，這件事，的確說來太話長了，他不知道到底該從哪裏說起。

  其中固然有許多發現，但有的發現，他也不想告訴旁的人，或者說也不能告訴。比如，那個破壞神石的人腳下的流雲戲劍紋。

  於是他挑了些關鍵信息，簡略道：“我與小山意外相識，亦是意外掉入別鶴淵中，隻知道他家中似乎與武宗有些關聯。”

  謝期表麵風平浪靜，心裏卻暗自一驚，心想難怪之前看段小山使拳腳功夫時，覺得與武宗的有些相似。

  關於修複結界的猜想，使謝期對雪明劍派不由得有種親近之感，而且若要別人坦誠，需得自己先拿出誠意。於是，謝期對周擇坦然道：“不瞞周兄，我雖是流螢仙居一介普通弟子，卻代表仙居出麵參與盟中事務，目前緊要任務，便是摸清妖界的想法和蹤跡，以便尋找下一步的應對措施。我此次去別鶴淵，便是為了這個。”

  “我先前猜想他們是對通道結界有所企圖，可惜的是這次卻沒機會進入，一睹究竟。”

  周擇篤定道：“你的猜想沒錯。”

  謝期又驚又喜，連忙問道：“此話怎講？”

  “我與小山關於兩界通道的位置、情況了解得不是很清楚，隻是見到眾多妖兵把守在水潭邊，隱約覺得水潭有古怪，便找到機會潛入進去。進去後，發現通道果然在潭底，除此之外還有八塊神石維持結界，不過我們隻去看了三處地方，其中有一處神石被毀，另外兩處尚且完好。再後來，我們就被妖兵發現了。”

  “看來妖界已經有所行動了，下一步，我們得想辦法阻止才行。”

  不過，又該用什麽辦法？

  以己之力，或者說以仙居弟子的力量，恐怕難以敵過別鶴淵眾多的妖兵，可是步群那邊又極難說服……

  謝期想著，忽地心中閃過一念：或許自己可以拉攏雪明劍派？

  正在此時，前方亮起光陣，自光陣中，除了橘子，還有一紅衣身影。

  周擇心裏一熱，忙起身迎上：“江樓，你來了！”

  不過，這次的江樓看起來卻顯得憔悴許多，完全沒有之前那般精神。

  不及周擇細問，江樓便點頭向他身後探望一番，道：“聽說你的朋友受傷了？”

  “他在這裏！”

  周擇幾步把江樓帶入山洞，到段小山麵前，江樓見到謝期，來不及招呼，便簡單點了頭示意，而後見到段小山，立時露出憐憫模樣，跪坐下去輕輕抓起了他的手腕。

  “脈象好弱……”

  她也不多言，立刻拿出藥箱，將一排粗細大小各不相同的銀針攤開在地上，從中選取幾根，又取出一些不知是什麽的藥液沾於針尖，便施針運功起來。

  幾人皆全神貫注地盯著她一舉一動，大氣也不敢出，都關心著段小山的病情。

  而且看江樓始終皺緊眉頭，幾人的心也跟著揪了起來。

  運功過後，她又向周擇問道：“有水嗎？”

  橘子搶道：“我來！我知道靈霄山哪裏有井！”

  說罷，他便消失不見了。

  看來它在靈霄山到處玩樂這麽久，總算是沒白玩，關鍵時刻還能派上點用場，這讓周擇頓覺寬慰。不過，想起江樓方才的反應，他又焦急起來：“小山他怎麽樣了？”

  江樓注視著段小山血混著泥的衣衫，小聲道：“情況不好，他傷得太重。多處內髒受損，可能一時半會兒還不會死，但要恢複起來，卻也很難。”

  他盯著江樓，一雙眼中滿是祈求：“有什麽辦法嗎？”

  “待我先為他處理完畢傷處。放心，寒煙留給了我不少珍貴藥材，都是她這些年來精心研製出的，用起來，效果一定不會差。”

  周擇一顆心稍稍放下一些，聽江樓提到寒煙，又忍不住道：“那次你走之後，我就一直想再找你們請教一下關於……一些問題。結果之前去竹州找了你幾次，你都不在。”

  周擇本想說惑心術的事，但看謝期在場，便當即改了口。

  江樓也有意無意望了謝期一眼，麵露憂色道：“其實上次見麵後，一直到現在，我也再沒有見過她……”

  周擇急道：“她怎麽了？她不是你的師父嗎？”

  江樓繼續道：“那次之後，她就交代我說要離開一段時間，還給我留下很多珍惜藥材，可關於她去哪兒，要做什麽，卻隻字未提。”

  如此一來，線索卻又斷了！

  本來自己這一趟別鶴淵的發現，尤其是洗心易智術與不凍泉水，周擇還想聽聽寒煙的辦法，何況，他還答應了林知幽，若是有了消息，會轉告與她……

  這寒煙雖是高人，可也未免太神秘。

  這時，橘子叼著滿滿一桶清冽的泉水，放到江樓身邊。

  江樓輕拍橘子的頭，淡淡一笑：“好橘子，真能幹。”

  橘子嘴角一揚，挺起胸脯。

  江樓對周擇和謝期道：“待會兒我要為這位少俠剖開傷口，清洗腐穢，再縫合斷裂之處。兩位不像我們對此血腥習以為常，最好是離得稍遠一些，不必觀看，也免得我分心。”

  周擇雖之前依稀聽過對於有些傷重之人必須開膛破肚，但他對醫藥之理畢竟不甚了解，此刻落在朋友頭上，關心則亂，頓時有些戚戚：“如此一來，不會有事麽？”

  橘子道：“你就放心吧，江樓姑娘肯定沒問題。”

  謝期也跟著勸導：“說的是，既然是你第一時間想到的朋友，想必是很信得過的。”

  周擇這才安下心，點了點頭。

  江樓又道：“對了，這次可能時間較長，你們不用苦等，想做什麽盡管先去，留橘子在這裏就行了。”

  橘子爽快答應：“沒問題！”

  周擇起身，眼神示意謝期與他一起回到山洞外麵。

  走到洞口，聽得身後傳來一小聲嘀咕：“他身上的味道好香啊……”

  段小山現在渾身是傷是血，非要說有什麽味道那也是血腥味，怎麽可能是香的。

  周擇立時轉頭，向橘子拋去一個犀利的眼神。

  謝期將頭附著在周擇耳邊小聲道：“周兄，你這同伴畢竟是隻老虎，真的沒問題麽？”

  謝期心想老虎吃肉嗜血乃是天性，萬一被激發出來，那可就危險異常了。

  “沒問題，”周擇小聲道，“在江樓身邊，它應該不敢造次。”

  來到山洞外，兩人停在崖邊的鬆樹前。

  謝期想繼續兩人剛才的話題，想著怎麽能獲得雪明劍派的青睞，便對周擇稍加打量，見他背後背著一把斷了刃的劍，總覺得怎麽看也看不出好來，心裏一動，問道：“周兄，你使的這把劍斷了一截，可有什麽名堂？我對劍了解甚淺，卻還是頭一回見到有人使這種斷劍。”

  周擇苦笑道：“沒什麽名堂。”

  “想來是周兄嫌棄我眼拙了。”

  “沒有的事，這劍不過是我原先的劍被擊碎，臨時應急，撿來用的。”

  “是何人竟能擊碎你的劍？”

  “妖界一位劍術精湛的妖。”

  “那你現在豈不是無劍可用？”

  周擇歎了口氣，無奈地點了點頭。

  “或許我可以幫上忙。”

  周擇望向謝期，見他麵目溫和，似有一絲笑意，正看著自己等著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