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素柔仙子後，周擇和段小山一路反而順利許多，沒走幾步，也沒再遇見怨靈，便來到一處發光的地方。

  發著光的是一個陣眼，與橘子所施展的傳送法陣頗為相似。不過這地方畢竟人生地不熟的，周擇也不敢輕易嚐試。

  他試探問道：“要上去試試麽？”

  “仙子姐姐不是說了麽，找發光的地方，這定是通往第二層的機關！”段小山毫不猶豫地兩腳一蹦，落入陣法中心，隨即整個人便消失了。

  周擇無奈，怕與段小山分散，隻好趕緊跟了上去。

  熟悉的擠壓感與一片黑暗過後，周擇重新環視四周，見周圍環境仍與方才所在的地方一致，隻是布局有所不同，看樣子，像是到了第二層了。

  隻見段小山正用手在旁邊牆壁上刻些什麽。

  周擇靠近一看，原來他是在做記號，在上麵寫了個大大的“貳”字。

  “走吧！”記號做好，段小山手一揮，又向前去了。

  待他們向內深入，走了一段時間之後，便覺得這這裏比之於方才所在的第一層，更有陰涼之感，因而也更加肯定路沒有走錯，他們正是身處第二層，離四十九層更近了一步。

  第二層的怨靈隻多不少，而且依舊難纏。好在兩人習得護魂術後，即便被怨靈糾纏上，也不至於立時重傷。

  兩人互相幫襯，與怨靈一路搏鬥，常常是一隻未甩脫，卻又來一隻，如此下來，幾乎是一路狂奔，精神極其緊張，消耗也極大，好不容易將它們擺脫來到第三層時，兩人都是氣喘籲籲，癱在地上不得動彈。

  段小山靠在牆壁上，喘著粗氣道：“這樣下去，不、不是辦法啊……”

  “是啊。”周擇愁道。

  僅是過這一層，體力便消耗如此之大，而且花費的時間也不少，周擇覺得，單是過第二層，便花費了有起碼半日的時間。在沒有任何補給的情況下，如何才能撐到第四十九層？

  恐怕能不能活著出去都是個問題……

  就算能活著出去，起碼也要在這裏耗上十天半個月，到時候，師父和那邊又該如何交代？

  段小山忽然問道：“喂，小子，你說怨靈它是怎麽發現我們的？”

  “這……多半是感知到有生人的氣息吧？”周擇道，“怎麽？”

  “那你說……如果我們不說話也不呼氣，從它們旁邊偷偷過去，也不碰到它們，是不是它們就發現不了了？”

  “嗯……”段小山所言，似乎很有道理，可以一試。

  是個機靈小孩。周擇對他投過去一個肯定的眼神：“待會兒我們就試試。若是能避開他們，就再好不過了。”

  “不過，萬仞峽穀開放日，看來無論如何我也是趕不上了。”段小山歎了口氣，沮喪道。

  “你哥和你爹不都是武宗的人嗎，想去還不是隨時可以去？”

  “哼，若是我事後又求他們進去，他們勢必給我提一大堆條件，我怎麽可能答應。”段小山不屑道，突然他眉梢一喜，對周擇壞笑道，“嘿嘿，方才素柔仙子說，你身上有封印，這些我可都聽見了，你現在有把柄落在我手裏了。勸你，對小爺我客氣點兒。”

  “你想幹嘛？”周擇對‘封印’的字眼十分敏感，加上段小山語氣奇怪，多半是沒好事，立即警覺道。

  “嘿嘿……”

  段小山隻是笑。

  “走了！”周擇起身，將段小山拋在身後，打算用怨靈們來堵住他的嘴。

  這一次，他們路上見到前方有怨靈，遠遠地便屏住呼吸，躡手躡腳地從它們身側略過或是下方鑽過，沒想到這些怨靈竟真的沒再攻擊他們，隻是在原地飄忽。

  兩人壓抑住內心的狂喜之情，一路不言不語，竟是很快就順利地又上了一層。

  這樣下來，他們的速度也快了不少，除了找起路來比較麻煩，接著一口氣又上了四層。

  到得第七層時，兩人再次覺得疲乏，在入口處歇將下來。

  周擇靠在牆上，隻覺得一種巨大的困意向他襲來。

  自從那一日在九霄山莊醉酒後，他便沒再合過眼了。他本來與林知幽告了別，便打算去找江樓，誰知路上遇到段小山，又誤闖別鶴淵，一路經曆諸多險阻，一直到了現在。

  幾層上來，他們逐漸發現，每到新一層的入口處時，附近都無怨靈，是相對來說最安全的地方。

  在這裏歇息，是最合適的。

  幾乎是什麽也沒想，周擇頭一偏便睡著了。

  ……

  “喂，喂，快醒醒。”

  “喂！你是豬啊！”

  周擇艱難地撐開眼，隻覺得困意猶濃，如同深時的夜。

  “別睡了。小爺我撐不住了，”段小山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換人換人。”

  周擇恍然醒轉，才意識到原來方才自己睡著了，也許是不放心，怕萬一有怨靈來襲，段小山卻一直醒著，在自己旁邊盯梢。

  此刻見他哈欠連天，顯然是困得不行了。

  周擇心裏一軟，困意也去了大半，忙道：“你睡吧，我來看著。”

  段小山卻沒有回答，一看已經是睡熟了。

  周擇起身活動活動僵硬的身體，四下走走，見三麵是牆，依舊給人昏暗潮濕之感，頗有些膩煩，如此壓抑的地方，或許多虧有人陪他一起。

  不知道橘子現在在哪裏？希望它在外麵等著自己，萬萬不要再冒險闖進來了。

  “滴答、滴答。”

  自牆角的天花板上有水滴下，這聲音讓周擇頓時口幹舌燥，他幾步走到滴水的牆角前，伸出手接了一滴，卻見水滴在周擇手心時，立即激起一層煙霧來。

  隨著煙霧飄散，一陣刺骨之寒從周擇的手心彌散到他的四肢。

  但這股寒意讓周擇不由得雙手抱緊自己，打了幾個顫。

  這水好冰。

  是從第四十九層滲下來的嗎？

  無法想象，星君身處的不凍泉究竟有多冷。

  即便在這麽冷的水中，仍舊生出如此強烈的怨念，他到底該有多執著、多痛苦？

  若是如素柔仙子所擔心的，他真的已經成魔，又該怎麽辦……

  周擇不願再想，打開腰間的酒葫蘆將最後一滴酒倒進口中，而後閉目盤坐，練起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