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對於這件事，風遙從沒出麵解釋過，甚至從江湖上短暫的消失了。就在他消失的這段時間裏，適逢妖界組織了一次奇襲，那次奇襲的目標是神州大陸一處靈脈之地——長留，在目前已經發現的九處靈脈中，長留是最大的一個。”

  “九脈相通，牽一發則動全身，若長留失守，其他靈脈也會連帶著被削弱、被汙染，進而使整個人界精氣受損。”

  “歲和盟自然不會放任長留被占領，可沒有了雪明劍派的強大實力作支持，歲和盟很快便吃不消了。萬般無奈之下，藥聖穀決定啟動逆命七星陣，以短時間內大幅增強人界全員修為，可謂是殊死一搏。當時正是‘武宗雙傑’，拚了命才拖住異妖上將白河黑淵，為藥聖穀爭取製陣的時間。”

  “這逆命七星陣，必須由七絕各就其位，同時施展，卻不知為何，少了一人。”

  “那人是誰？”李有才打斷道。

  謝期搖了搖頭：“這我不知道。以柳穀主的性子，本不會貿然行事，但當時情況太危急了，一秒就等於許多人的性命。於是，穀主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險，以六人開啟陣法。”

  謝期頓了頓，又道：“好在，陣法仍是成功開啟了。據師父說，當時在他的某個方位，有一道金光通天而去，照亮了整個天際，想必那便是陣法所在之處，隨後自己便感到氣力豐盈，是平日裏修為的兩倍之多。這下，歲和盟總算得到了喘息的機會，一時間，白河黑淵竟被打得無處遁形！那白河更是被於宗主一拳打在要害，終身不能治愈，留下殘破之身。”

  “但妖界既然是奔著最大的靈脈之地去的，必然也是很想贏得這一戰。就在歲和盟短暫地占據上風，以為即將主宰戰局後，妖王降臨了。”

  “該怎麽形容他的實力呢？大概就是有五個白河黑淵那麽強吧，隻需動一動手指，方圓幾裏便沒有活物。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但我印象很深，即便我當時遠在最東邊的此處，也覺得天色異常沉悶，空氣壓抑得令人喘不過氣來，心慌得快跳出了嗓子眼了，卻沒有任何緩解的辦法。”

  “記得，我也是一樣，多年以來，始終都不知道為什麽，還是聽你說了才知道。”李有才肯定道。

  “據師父說，就連他自己，也覺得腿竟然軟了，那還是他這輩子唯一一次腿軟。屋漏偏逢連夜雨，那逆命七星陣畢竟隻有六人，能支撐這麽久，已經是奇跡，但是那束光，最終還是熄了。”

  “如此一來，除非是天神下凡，否則無人再能與妖王抗衡，妖王帶著他的手下，無往不利，這場戰爭大勢已定，人界即將麵臨徹底的淪陷。師父說，他當時覺得，這也許便是宿命了。”

  “誰知就在這時，風遙出現了，與他一起的還有雪明劍派數十位宗師與高手。風遙手持雪明劍，僅憑一人之力，就將妖界五萬大軍夷為平地。戰局，就這樣被完完全全地改變了。”

  “風遙與妖王打得有來有回，那是氣勢萬鈞、如神仙一般的戰鬥，師父也隻是遠遠地瞧見了模糊的影子，事實上，那餘力之強，根本沒有人能靠近。”

  “妖王也不知為何，像是不惜一切也要得到長留的靈脈，甚至動用了六界禁術‘汲魂’，吸食了方圓幾十裏內的人與妖的精魄，以增強自身修為。那場景，宛如修羅地獄，師父說，由於他事先了解過此等邪術，因此在有征兆時便開始遠離，同時運行護魄之術，這才逃過一劫。”

  “雪明劍畢竟是傾世神兵，據說自雪明劍派創派掌門玄曇真人坐化後，就不翼而飛，這還是第一次再現於世，其神力之強，令人無法想象。為了阻止妖王的陰謀，風遙不惜以身祭劍，與雪明劍合二為一，終於將妖王修為全部打散，打回雛形，妖界隨之潰不成軍，落荒而逃。”

  “隻是，風遙也因此而犧牲了，屍骨無存。其實不僅是他，那藥聖穀七絕，也再沒有了蹤跡。師父猜測，當初發動逆命七星陣的六位，應是全部被陣法吞噬了，無一幸免。”

  “真是慘烈啊。”李有才點評道，“不過沒想到，才僅僅過了十五年，妖界就又卷土重來，總覺得，這也太急迫了些……”

  “戰事平複之後，西南邊大大小小的地方，都在忙著修複重建。歲和盟內的許多門派，也多多少少換了麵貌，因為那一場大戰中損失的精英，實在是太多了。”

  “戰後的第一次盟內大議會，據師父說隻去了二十多個門派，許多都聯係不上了。無論歲和盟還是神州大陸，皆是百廢待興，但武宗執著於風遙的舊錯，將雪明劍派從歲和盟彈劾了出去，說起來，這還是步群一手張羅的呢。”

  李有才聽到這裏，向謝期投過去一個疑惑不解的眼神，謝期表示了肯定，又道：“後來，就如你所看到的，武宗極速擴張，而雪明劍派，已經鮮少有人向往，若不是“癡絕劍”響當當的名號撐著，恐怕早已被人遺忘……”

  “不過，最近我去妖怪作亂的仙泣林探查了一番，卻發現那裏妖物少了大半，像是被統一清剿過了，不知是誰先了歲和盟一步。我猜，說不定正是他們，想要借此機會複蘇一把。”

  說了許多話，謝期有些累了，舉起酒盅，連飲了數口。

  “這大戰使得藥聖穀七絕不再，後來又是為什麽，卻滿門皆滅了？”

  “這個啊，說來也奇特。是戰後不久，有人發現藥聖穀突然起了一場大火，將原本奇異幽美的山穀，燒得什麽也沒剩下，大火熄滅後，隻有一片焦土。後來江湖上也沒再有任何藥聖穀弟子的蹤跡，就算剩下了幾個遺孤，隻要沒人跳出來認領身份，那可不就是滅門了。”

  李有才望著方才那盤舊棋局，出了神。

  “哎，”謝期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我可是把我知道的都交代了。你說的那個與藥聖穀有關的變數，到底是什麽？”

  “正是七絕之一——奇毒異術之絕，江行遠。如今，他沒死。”

  “什麽？！”謝期瞳孔幾乎地震了，不敢相信李有才的話語，這與師父所說的當年情況，有出入。

  “但我占卦占到他現在所在的地方，是妖界。”

  “這……怎會……難道當年缺席陣法的人，竟是他？”謝期仍是難以置信。

  “也是巧了，這藥聖穀七絕，我也就隻認識他。因他當年離開藥聖穀後，做些藥材生意，在當地小有名氣，也與我家有過交集。說起來，我父親煉過的不少藥方，還是從他那兒得來的。”李有才抓起一把花生米往嘴裏一扔，邊嚼邊說道，比起謝期，他倒像個沒事人似的，好像完全置身度外，說的是別人無關痛癢的故事。

  “他叛變了？”

  李有才兩手一攤，聳聳肩，謝期大腦裏自動翻譯：嗯哼，那也說不定，誰知道呢。

  “……”謝期一時無言。“可如果他是妖界的變數的話，那正西向的變數，究竟又是什麽呢……”

  “到時候不就知道了。”李有才又撿起一粒花生米。

  “你怎麽都不在意真相的？”

  “占卦之樂，在於占、在於驗、在於變，而不在於毫厘不差。”

  謝期無奈，誰叫這占卦之事，大佬才有發言權呢。

  李有才開始收拾棋盤上的黑白子，邊收拾邊道：“來，再下一盤。”